當年她在季硯和家人之間抉擇,她想尋到一個更妥帖的答案,可她什麼也沒尋到,她拋棄了愛,選了活命,從此就好像成了一個加害者。
可是……
“就算當年我留下了,你不也一樣護不住我嗎?”想到季硯後來深受磋磨的那幾年,她本不想再提,可想到如今自己的境地,又忍不住恨,“若那時我便死了,此刻還能讓你這般肆意妄為嗎?”
只是因為她活著。
所以,所有對她的恨尚有一個宣洩口,她還能被加以利用,受他們擺布。
過去在心裡留的疤痕本也淡了,又在八年後被人將結的痂撕開,讓她重新回憶起了那等痛苦。
“我如今輸了。”晏樂縈笑得悽然,“你贏了,你徹底贏了,你做到了徹徹底底地報複我,把我變成了你想要的樣子……”
她說了這麼多,季硯都沒有反駁,她看著他那雙也漸漸通紅的眼,心中難免生出些許悸動,叫人想要逃離,想要避開。
良久之後,他神色哀傷地反問她:“阿縈,你可知當年為何我會受制季淮?”
晏樂縈眼皮顫動,她張著唇,又說不出話。
她想說,不是你自己非要做那些保證,才將把柄落入旁人手中嗎?她又沒逼迫他,她又沒有想過要和他生死不離……
可不知怎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喉中艱澀,只是安靜地等待他的答案。
“告知你的,便是我胸有成竹的。”季硯道,“無論季淮知曉與否,都改變不了。若你不離開,我會傾盡全力護住你與你的家人,彼時就發動兵變,也未嘗不可。”
“……可你走了,我親手放走了你,你就成為了那個把柄。”
他不是沒有尊重過她的選擇,他次次都讓她抉擇,哪怕她的抉擇會將他推入萬丈深淵,可若是她想要的,彼時,他心想,那也未嘗不可。
可是她一次又一次選擇,卻一次次想著離他更遠,乃至永遠都不回頭。
他不想再應允。
“我不求你次次都會選擇我。”他的音色已十足卑微哀惋,像是想將心剖出來給她看,讓她看清其下藏著的恨與不甘,和綿綿不絕的愛。
“我只是想求你,有一次願意選擇我……”
最後,他悽楚自嘆,“可是你一次都沒有,雁雁。”
晏樂縈愣了許久。
她似乎還想笑,最後彎起的眼尾淌下卻是眼淚,終於她什麼也不再說得出口。
一切終於結束後,季硯將晏樂縈放在拔步床上,見她面色依舊泛著迷濛紅潮,不住顫慄輕喘,他替她將汗濕淩亂的發撥開,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仍然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額頭,鼻尖,叫她露出那雙清麗的眼眸。
替她掖好錦褥,打算待她稍事休息,便傳喚宮人抬水。
晏樂縈卻忽然抬起無力的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袖角。
滿是水光浸潤的眸變得溫暖柔媚,充斥軟態,她低聲向他解釋道:“我之所以還想讓虞黛來找我,是因為…她是我的親人。”
季硯順著她扯住他的手,慢慢將視線定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