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夏日,她們二人正站在春日栽種的那片花圃前。
這兒栽了幾株未開花的姚黃牡丹,正是初春之時晏樂縈從盆中挪出來的那幾株,可牡丹花期將過,那樣本該鮮妍綻放的花依舊毫無盛放的痕跡。
她原本不想假手於人,想親手讓這樣美的牡丹綻放,那一定是極其充滿生命力的顏色,可她變得沒有精力養它們。
“其實那時,公子已經盯上了你吧?”虞黛轉頭想看晏樂縈,卻發覺她似在出神,“……晏姐姐?”
晏樂縈如今很容易出神。
再乍然回神之時,她眨了眨眼,嗯了一聲,“他先讓你入宮,許是存了叫你探路的心思。”
彼時季淮還在觀望。
他並不能全然算準季硯對晏樂縈抱有如何心思,不敢貿然動晏樂縈這步棋,於是捉來虞黛,想以此試試季硯的態度。
沒想到,虞黛竟然真的安安生生留在了宮裡。
於是季淮便找上了晏樂縈。
“都是一樣的手段。”想到此處,晏樂縈嗤笑了一聲,“以別人的親人軟肋作為要挾,他這招,十足下作,又百試百靈。”
不止是季淮,昔年的先帝也是如此。
“是故我以‘阿樂’要挾他來,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晏樂縈不再看花,盛夏的天燥熱,春花漸蔫,也變得無精打採,瞧著也讓人沉鬱,她轉回頭看虞黛。
虞黛問她:“我已派人傳信於他,可若是他不肯來……畢竟上回在京中郊外,他也未肯輕易示人。”
晏樂縈心想著,若是季淮不來……
“那你便告訴他,我會將此事告知季硯,他永遠也別想見到阿樂。既然季淮不讓我好過,那便還是魚死網破吧。”
虞黛聞言,微頓,眼神也定在晏樂縈身上,又驀地失笑。
“笑什麼?”晏樂縈疑惑道。
“晏姐姐,你每每威脅人都是要魚死網破。”虞黛笑道,“可面上瞧著卻柔弱溫麗,不像是會做此等事的人。”
晏話,也只是平靜地看著虞黛。
虞黛笑起來時倒終於有了幾分稚氣,晏樂縈心想,若非她被逼至絕境,實則是仍不會輕信虞黛這種心有城府的人的,可她的選擇太少,此刻便也願意將虞黛當做半個盟友。
她垂眸,神色莫測,意有所指,“人被逼急了,什麼事都會做出來的。”
虞黛的笑意漸漸收斂,心下想到的卻是晏樂縈當真計劃著自刎,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不妨直說。”晏樂縈提著裙幅,她不再逗留於花圃,此處於她而言已沒什麼好看的,“只要你不與季硯多說,如今他不會再多管我們說了些什麼。”
虞黛便跟在她身後,“晏姐姐這說的是哪裡話?既已決定結盟,阿黛定不會如此。”
晏樂縈不置可否。
兩人步入涼亭,晏樂縈遞了塊涼糕給虞黛,虞黛沖她一笑,才遲疑道:“雖說此事在宮中諱莫如深,可我也聽到過一些風聲……晏姐姐,昔年你都會選擇離京,如今,卻願意就這樣慷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