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什麼呢?真的只是不願留在…陛下身邊嗎?”虞黛眼中有懷疑。
晏樂縈也抬眼看她。
她聽見虞黛繼續問道:“活著,不才有出路麼。”
“世人都如此覺得。”晏樂縈沉默了很久,才道,“真走到絕路,人都想活著。可活著卻要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說你是逃兵,是叛徒……”
“你若過得好,他們便罵得更兇,說你鮮廉寡恥,背信棄義。你若過得不好,也要說你是活該如此。”
“一切只是因你活著,往後卻再過不了任何的好日子……阿黛妹妹,你覺得如此活著,好受嗎?”
虞黛的面色霎時僵住,那些懷疑不說消散,也變得複雜。
晏樂縈倒沒有再繼續反問,只是看著又漸漸陰沉的天,猶自喃喃著,“那時候還小,我以為退也是進,可又活了八年,才發現,一退再退只會受盡欺淩……”
她以為忘卻,避開,還能自欺欺人地將日子過下去,那些恨意與愧疚好似已經在她心底消化了,可旁人並不如此覺得。
還有人在恨她,恨她那般不顧情面地轉身離去,恨到要重新清算往事。
可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措迷茫,只能狼狽哭泣的小娘子了,她也不想再當那樣的小娘子了。
她想和母親說的一樣,從此自立,直面困境,活成靠自己也掙脫囹圄的晏娘子。
晏樂縈又道:“或許,我也是想換個選擇吧。”
她的情緒太低落,虞黛有所察覺,“……晏姐姐?”
晏的話。
他說她從未選擇過他,這次她選擇替他將季淮引來,替他將深宮遺害一網打盡,將舊事一同清算。如此,算不算也為他做了一次選擇?
只是她真的累了,她也太希望自己的人生還有另一種選擇。
晏樂縈頓了頓,又問虞黛:“虞黛,你想不想要其他選擇,待我…死後,或許你和季硯……”
“晏姐姐這是何意?”虞黛偏頭。
晏樂縈倏然有些恍惚,抬眼看虞黛,卻見虞黛也有些懵。
“我是說…我不在之後,或許你們有機會培養感情。”
“晏姐姐。”虞黛聞言,連忙擺手,“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晏樂縈端坐看她,也有些不得其意,“你替季淮效命,是因為他手握你的把柄,可季硯並沒有,你願意替他做事,難道不是因為……男女之情?”
說這話時,晏樂縈以為自己還會是平靜的,可心底到底生出一股極淡的苦澀,又漸漸綿延整個心間。
虞黛連忙搖頭,辯駁道:“晏姐姐你在說什麼?我從未如此想過。”
晏樂縈心頭生出一股不對勁。
“我在宮中三年,得見陛下勤勉朝政,勵精圖治。他大修重典律法,廣治水利民生,雖於朝堂之上有些專斷獨行,那也是因為舊臣守利,沉痾過甚。他還曾教過我,先立威後納良,如今是時局跌宕,待朝綱穩定,接下來他會選賢舉能,廣開言路……”
“總之……”虞黛無奈解釋,“我願意效命他,是因為他是個明君,比之季淮以民挾令要好得太多。晏姐姐,這些與男女之情毫無關系的。”
晏樂縈忽然想到,昔日去珠鏡殿時,曾見過虞黛書案前寫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