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她初初進宮時,他還給她看過的。
難道他回過神來,覺得這些傷疤甚是屈辱,不願叫她這個始作俑者看見嘲笑?
晏樂縈今夜早有不耐,可對方意性正滿,饒是她表現出抗拒,他依舊激烈索取,長指拂過她的烏發,想將那緞帕圍上她的眼睫。
她唇角翕動,忍下吟.哦的沖動,冷不丁開口哂他,“你既要選這條路,不想一刀殺了我幹脆,不說一切如舊,可這樣一昧強迫,有意思嗎?”
季硯呼吸微滯,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說。
身後似暴風雨前的平靜蟄伏,晏樂縈伏在桌案,瞧不清他的神色。
少頃,他也笑了出來,“如何沒有意思?”
言罷,他忽然攬著她將她翻轉過來,這般她終於能夠直視著他的眼睛,可如此突然的轉換,讓她忍不住腰肢一顫,連足趾都忍不住蜷起,收緊身子嗚嚥了一聲。
季硯的呼吸聲也驀然沉了幾分,可他卻沒給她喘息的機會,拎著她纖細的腕靠去他鎖骨之上。
那處是多薄弱的皮肉,劃開一點便可見骨,骨髓連心,痛徹心扉。
可也是那處,有一道極深的痕,想必昔年定是皮開肉綻,乃至如今生了粉淡新肉,依舊磨滅不去,宛若蜈蚣盤旋其上,觸目猙獰。
數次晏樂縈攀附著他的脖頸,實則都能觸碰到那凸.起的疤痕。
她眼睫微顫,生出一絲淺淡退意,可季硯不容她退縮,壓著她的掌心拂過他身上的一道道傷痕。
“感受到了嗎?”季硯面無表情問她。
這具原本極富美感與力量的年輕男人軀體,就這樣被縱橫的傷疤盤布破壞,她的指腹劃過他壁壘分明的肌肉,每觸碰到一道痕,心裡到底忍不住顫動一下。
這一刻,好似所有腦海中虛假的臆想,都抵不過真確的觸碰。
這些傷疤是那樣真實。
並非是頭一次他們如此坦誠以待,可這是第一次,晏樂縈在如此親密無間的時刻,真真切切瞧明白了他眼底的怨恨。
“從前的季硯早就死了。”他一字一頓道,“是你親手殺死了他,是你拋下了他,陷他至此。”
晏樂縈忍不住嗚咽一聲,感受到他越發憤怒逞兇,她只能努力蜷起身子想要逃避,她偏開頭,此刻他倒是松開了對她手腕的鉗制,讓她趁機縮回了手。
可很快他重新傾身壓來,將她徹底壓制在桌案上無法起身。
“我沒有騙你。”他道。
季硯拂開她淩亂的青絲,讓她得以露出那雙清豔的眼眸直視他,“從前我有多愛你,如今就有多恨你。”
有淚滴落進如雲鋪散的烏發,晏樂縈望著他,眼皮一顫,當真落了眼淚。
可季硯瞧著她,神色無瀾。
他輕輕拭過她的淚,捧著她的臉,分明是這樣溫柔如對待情人的動作,神色卻那般陰寒。
“倒是會裝可憐。”他冷哂,“可你又忘了,朕在垂死掙紮中登基,一切拜你所賜,經歷過那麼多痛苦後,你這點眼淚於朕而言算什麼?”
“朕只想,讓你也品嘗到這般的痛苦……”季硯的眼神忽然遊移了一刻,似乎想要擯棄掉腦海中那些年少的回憶,呢喃著,“只會越來越恨你,不會顧忌你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