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起初還以為是供她參考臨摹的畫冊,隨意翻開一頁,瞧見上頭廝磨纏綿的男女體態,驀然沉默。
“前陣子,你同朕說不想朕一味強迫……”他壓低聲音,耐心道,“那燕燕,你有沒有更好的主意?”
晏樂縈:……
她沒有,她神色複雜看著他,後知後覺恍然,今日他竟真是見她一直情緒不佳,來討她歡心的。
可這份歡心絕不該由床笫之事而生,盡管他神色難得纏綿溫柔,她預感不好,這下更是逃得更快,才曲起蹆要下榻,倏然被他勾住細嫩腳踝。
今夜她著了身赤紅蘇緞的長裙,如此妍麗的顏色,奪目純粹,如一團明媚跳動的火。
季硯的品味還是比季淮要好得多,赤色明豔,就該是越正的色澤越為好看。
可如此顏色,甚至繡著鸞鳳團雲紋,一般只有品階極高的妃子才能身著,抑或說,該是皇後之尊才能穿,晏樂縈惶恐難安,只覺得荒唐。
因為,從始至終,她打心底的想法都是不願他對她上心。
裙擺如翻湧火浪肆意鋪展,大片的赤紅襯得她面板越發白皙溫潤,如上乘的羊脂玉,在燭光搖曳間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季硯眸色微暗,似一點碎石濺落墨潭,蒙上沉炙漣漪。
“好燕燕……”湊近她,他音色喑啞,埋首在她脖頸,唇齒廝磨著她的鎖骨。
待到晏樂縈要開口,他又想預料到了般,仰頭吻上她的唇瓣,將她所有想要開口的話以吻封緘。
他不會願意她說什麼拒絕他的話,晏樂縈嗚咽出聲,卻無可奈何他的胡作非為。
今夜宮內雖未鋪張設宴,可依古制理應的慶賀並未取消,宮人們仍會去往宮門前燃燭與煙火,以此慰藉與宮外親人們的團圓之心。
晏樂縈在浮沉的情浪中隱隱能聽見遠處煙火燃鳴之聲,一聲又一聲,還伴隨著拔步床輕晃的吱呀聲,一同在她周身震蕩。
兩種聲響逐漸在腦海裡交疊,漸漸起了其他的意味,她的神情開始恍惚,驀然想到了母親,她想著何時她也能與母親團圓……
只是現實遠比幻想來得清晰真實,神色渙散間,她逐漸無力,感覺自己快要溺進深淵之中,企圖要攀附著什麼,卻被身後的大手牢牢掌控著,只能被他扯入更深的沉淪。
就是這時,耳邊有溫熱的啄吻落下,季硯極清晰的喑啞聲線也落在她耳際,“雁雁,中秋安康,喜樂順遂。”
晏樂縈忽地愣了一下。
有一瞬,那令人窒息的情浪褪去,似乎露出了潭底仍舊澄然赤城的一顆心,可她不願深究,於是很快又被溫熱的潮水包裹,沉溺了思緒。
她什麼也沒有說,她覺得她並沒有必要與他說這些,就如不願他對她上心一般,因為她遲早會背叛他,說出來的話不是真心,也不必用真心換真心。
可季硯自然看不穿她的意思,沉身擁住她的年輕帝王沒換來祝福,越發兇戾索取,晏樂縈最終堅持不住,渾身輕顫起來,嬌著滴水的聲線對他道:“哥哥…也中秋順意。”
耳邊似乎傳來輕嘆。
晏樂縈又嗚咽起來,感覺眼前似乎蒙上迷朦白霧,只能繃緊身子,抓著男人厚實的肩膀不肯放,直至抓撓出一絲紅痕,頹然無力地鬆了手。
翌日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院中的樹微黃,尚未落葉。
晏樂縈昏昏沉沉醒來,渾身依舊酸軟,隱隱聽見外殿有明媚的女聲在與應慶交談,兩人說話聲倒是小,似乎怕驚擾到她。
她一怔,看了會開了小扇的窗欞,窗外秋景初顯,時光轉逝。
外殿是虞黛的聲音,她分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