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連音色也變冷了,壓低聲音問她,“你最好別耍花招,阿樂在何處?”
沒想到他還不是先問機密圖,而是先問“阿樂”。
晏樂縈微頓,一時也有些唏噓。
像季淮這種真正冷心薄情的人,竟也會真為了一個宮女前來。
想到這裡,她也學著他的樣子,想要冷嗤。
季淮便陰沉沉盯著她,見她這副一時並不打算開口的樣子,他又勾起一個譏諷的笑,一雙陰鷙的眼自上而下掃視著她,“還以為季硯對你有多麼情根深重……”
“還不是將你折騰成這樣。”他輕蔑地瞧著晏樂縈,見她虛弱至極,反倒笑意愈深,“你說你,燕燕,從前是多美的一張臉,孤瞧了都動容,你早早應了孤多好?偏偏惦記著季硯那個低賤的雜種,只可惜,這再續前緣的滋味……好似不甚美妙啊。”
晏樂縈皺眉,她張唇欲反駁些什麼,喉間的血氣再度湧上來,叫她抿緊了唇,硬生生將那口血嚥了回去。
見狀,季淮笑得越發肆意暢快。
他篤定她是無言以對,無力反駁,又如此虛弱悽慘,繼而走近了她一步繼續端詳她。
“好好替孤辦事,你做不到,如今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叫孤唏噓……好了,別瞪孤,孤還是垂憐你的。”他以一種上位者的虛情憐憫在與她說話,居高臨下看著她,“今日孤願意為了阿樂而來,自然也願意救你,你好好交代——”
那口鮮血終於被晏樂縈艱難嚥下,她咳了一聲,聽著他的話,只覺得越發惡心。
她終於忍無可忍,也是頭一回十足硬氣地質問他:“你真以為你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又可曾承過你半分人情?”
“將自己說得那麼良善,實則是道貌岸然,枉顧人命的偽君子,我已經惡心你如此行徑夠久了。”
“季淮,你也配做一國之君——”
餘下的話晏出來,被激怒的季淮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放肆!”
“孤憐你命運多舛,給你翻身立命的機會,讓你這個低賤平民還有機會重入皇宮,是你自己抓不住,還敢與孤叫囂!”他目眥欲裂道。
是了,就是這樣。
從前晏樂縈問他,她欠了他什麼?他連回答都覺得不屑。
“若非是看在你這張臉尚有幾分姿色的份上,孤起初連看你一眼都不會,早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了。不過,現下孤也看不上你此等殘花敗柳之態了……”他冷冰冰看著晏樂縈,極盡諷刺。
在他看來,他願意施捨晏樂縈一個眼神,已是她這種人天大的榮幸、莫大的恩賜,她自然欠他的。
像她這等低賤之人,生來就該為他這等高貴出身的人鋪路、為他的“皇權大業”當墊腳石的。
多可笑。
可晏樂縈又有些慶幸,還好最終登上皇位的不是季淮,往後他也不會再有機會。
晏樂縈當真想笑出聲,她還想說話,又被季淮死死掐住脖子,直至只剩嗬嗬喘音。
她甚至有些耳鳴,隱約聽見殿外喧囂之聲,又聽不真切。
“你在…氣急敗壞什麼?”她艱難出聲,話語中依舊帶著刺,“殿下,你當真還以為…自己是殿下?廢了的太子,朝廷緝拿的要犯,連庶民都算不上——”
“好,好得很!”季淮怎麼也沒想到,曾經膽小怯懦的晏樂縈竟還敢頂嘴,面色越發陰沉,“入宮一趟,性子也養野了!晏樂縈,季硯教不會你規矩,今日孤教教你什麼是尊卑規矩!你還敢嘴硬!”
他越發下手重,聲音沉得可怕,“快說,機密圖究竟在何處!”
忽然,外頭有轟隆一聲,好似有重物狠狠撞擊在殿門上,聲響之大,連內殿都震得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