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慌亂撒手,分明是他摟著她才對,兩人皆是一身濕,分開時,甚至能聽見水珠濺落的聲音。
季硯順勢松開她,見一旁的案幾上搭著一條緞巾,隨手取來捂去她發上,替她細細擦著濕透的發。
雪中春信的清幽香氣再度彌漫開來,混合著屋內燻的薔薇香,漸漸變得馥郁溫暖,卻又濃烈的過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好似還裹挾著一絲極淡的血腥氣。
她想逃,想回避,瞥見緞巾上的精美刺繡,又忍不住先頓住腳步,痛心疾首指責他:“喂,這是你家還是我家?這是江南有名的大家繡娘給我繡的緞子,很貴的,不要隨意用來擦頭發!”
季硯頓了頓,音色漸柔,“明日賠你十條。”
“不夠,這個真的很貴。”晏樂縈下意識回道。
長安長寧齊聲道:“還說你們不認識。”
燭火噼啪一聲,是方才兩個小團子去點的燈,明明是那麼小的兩個人,卻十足鬼靈精,也不知像了誰。
燈火煌煌,汲汲成影,搖曳在屋內牆壁上的燭火彷彿也會燙在人心尖,晏樂縈唇角翕動,最終道:“真不認識……”
季硯眼皮輕顫,他的目色牢牢定在她身上。
晏樂縈也察覺到他的視線,猝不及防又與他對視上,她從前覺得看不懂他,可又分別了四年之久,這一次,她卻能極輕而易舉地看清他神色間的受傷。
不是失望,是明明白白的受傷。
可那又如何呢?
她緊抿著唇,不願再說,季硯仍在為她拭發,這樣的舉動,無論是四年前,亦或是更久之前,他都為她做過許多回。
可她不願再接受,剛要推開他,冷不丁聽見他出聲。
他的話是對著兩個小孩兒說的,“可我卻認識你們阿孃。”
長安長寧本就認得他,此刻對視一眼,兩人一同“啊”了一聲。
季硯又道:“她是我的小妹妹,我們從前很要好。”
晏樂縈:……
哥哥妹妹兩個恍然大悟,又齊聲“哦”一聲,長寧還道:“難怪呢,阿孃和影子叔叔,你們瞧著就像認識。”
“方才你還叫他影子哥哥。”晏樂縈無奈道,“他是你哥哥,我是你阿孃,顯然輩分上我比他大,怎可能是他什麼妹妹。”
季硯:……
長寧眨了眨清淩淩的眼睛,晃了晃頭。
小丫頭似乎還不大理解什麼是輩分,只覺得兩個大人之間氣氛微妙,看著看著,更激動起來,似乎還想說什麼。
晏樂縈拿了條棉巾往自己身上一掛,順帶拭幹了手,將兩個小團子一併往內室推,“好了好了,夜深了,長安帶長寧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