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行至半路,再折返江南和直接北上去京城的時日差不了多少,這也是晏樂縈做下這個決定的原因之一。
再者,江南流寇之事雖暫告一段落,頭目已被捕入獄,但此刻的江上卻未必太平,還得等季硯的人再清剿徹查上幾日,等一切徹底風平浪靜。
季硯自然清楚,頷首,卻遲疑一分,又道:“放心,回程之事我會替你安排妥當……不過,若覺得來回折騰,也可讓人去將長寧接——”
“季硯。”晏樂縈打斷了他的話,輕輕搖頭。
餘下她並未說什麼,可季硯明白她,她的心並沒有完全定下。
沉默少頃,季硯也沒再多言,依然頷首,柔聲道:“好。”
運河流水汩汩湧動,沿岸景緻不斷變換,再過了十日,這支船隊便徹底進入京城流域,在晨霧未散時悄然靠岸。
京城的雪尚未消融,梅花卻已經開了,雪中紅梅傲然盛放,叫晏樂縈想到了江南的那棵梅樹。
那是四年前,她離京後栽種在水榭別院之中的。
可若要提栽種那棵梅樹的緣由,晏不清,像一種心血來潮,又像是本意所致,她就是在院中栽了那棵梅樹。
梅樹第一次開花時,梅紅點點,她眼前浮現的畫面是九歲生辰那年的大雪。
那日,季硯穿著一襲錦繡紅衣踏雪而來,撥開重重雪霧,如沉寂的白紙間躍然一點鮮妍紅章,就那樣出現在她面前。
此刻,季硯為她裹上裘袍,同樣阻絕了厚重雪色,她又將小小的長安攬入懷中,就這樣隨著他下了船。
但下船之後,她還是暫時與季硯分道揚鑣。
“你帶著長安回宮吧。”
這是她一早做的打算,也告訴過他。
幽幽深宮,還是給她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憶,晏樂縈暫且無法坦然面對,她只是打算在京城之中暫歇幾日,再好好看看這片故土。
畢竟四年前她一回京就入了宮,可沒有此刻這般悠閑。
季硯沒有攔她,只是又替她安排了不少侍衛在身旁,長安也與她道了別,他們商量好過幾日再來送她回程。
京城乃天子腳下,繁華喧囂,處處盛世氣象。
接下來的幾日,晏樂縈便悠然自得地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將京城好好逛了個遍,挑了一處人多臨水的地兒,背靠東市,又毗鄰西市,深得她心。
只是她這次是輕裝出行,並沒有帶足銀錢。
若要去全國通行的錢莊取銀票,還要等錢莊核對江南的賬,如此一來,起碼得在京城再滯留半月之久。
太久了。
晏樂縈一時有些躊躇,但才躊躇了一會兒,旁邊的侍衛便遞上了方才那塊地的地契,畢恭畢敬對她道:“晏娘子,您若看中什麼,盡管吩咐屬下便是。”
晏樂縈:……
“主子交代了。”侍衛又道,“這都算您的生辰賀禮。”
她生辰都過去半月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