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晏樂縈看似什麼也沒變,她沒有骨瘦嶙峋,也沒有形色憔悴,甚至今日為了見妙芙,晏樂縈還特地施了粉黛,穿了身顏色妍麗的衣衫。
秋海棠明媚,簇簇嫣紅,落在她的裙襟之上,妙芙卻覺得極為刺眼,將她家小姐的臉龐襯得越發蒼白。
“陛下對你不好嗎?陛下怎能——”
晏樂縈抬手捂住妙芙的唇,此時,晏樂縈才發覺,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都有些無力。
她勉力搖了搖頭,示意妙芙不可妄言。
又捧著妙芙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晏樂縈一遍遍替她拭去眼淚,問她:“這段時間你在哪裡?你過得如何?”
可當妙芙要說的時候,晏樂縈又覺得精力不濟,猶自道:“如今我瞧你好好站在我面前,已經足夠了。”
“妙芙,你看上去一切都好。”她又想哭了,她還能再見到妙芙,“小丫頭瞧著還豐腴了些呢,這樣就夠了,你好好的……”
僅有的精力,晏樂縈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她,她讓妙芙附耳過來,好像只是因為無力枕在妙芙肩頭,與她喃喃說著話。
妙芙一吸鼻子,最終鄭重點頭。
“妙芙。”晏樂縈輕聲道,“我這一生拋棄過別人,所以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太累了,我會永遠記得此事……不會再拋棄你。”
“小姐,什麼‘這一生’的,這一生還長呢。”妙芙又用力擁緊她。
如此溫暖的體溫,才稍稍給了晏樂縈一些力量,她好像可以短暫忘卻這段難熬的時光了。於是,她也用盡全力抱緊妙芙,迫切想從對方身上汲取更多溫暖。
許久之後,她靠在妙芙肩上,淡淡道:“你去吧,去找母親。”
妙芙應了好。
妙芙再回宮的時候,帶回了晏樂縈的家書。
那封家書用錦袋裝好,並著一份母親親手為她做的月餅,被妙芙小心翼翼交到她手上。
算算時間,也離中秋越發近了。
季硯近日時時想著要與她商議封後大典的事,可她精神不濟,且很久不願再與他開口說些什麼了。
多數時候,兩個人不算鬧得不歡而散,卻也相顧無言。
這日也是如此,皇後禮制的婚服已經做好,季硯特地拿來叫她試穿,鳳冠霞帔明豔奪目,九龍四鳳冠其上諸多翡翠雕刻成龍鳳,還鑲嵌著數顆璀璨華珠。
赤紅大衫繡織金雲霞龍紋,裙幅逶迤展開,金線光瀾如浪,鋪翠點珠,絲絲縷縷都蕩漾暉光,在青磚上投下細碎虹影。
季硯也在今日終於得見這個姿容絕代的小娘子,露出些原本就該有的勃勃生氣。
晏樂縈原本就生得美極,杏臉桃腮,眸含秋水,如此的珠光華彩又如眾星捧月般映襯在那張昳麗臉龐上,叫人痴醉。
季硯眼眸輕顫,他摟住晏樂縈的纖腰,無意識又顯出幾分想佔有她一切的心思,可觸及那冰涼綴珠的腰封,才發覺她好像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這件婚服的尺量,還是去歲他擬好給尚衣局的。
“如何又瘦了?”他將目色定在她身上,又似反問自己,輕喃一聲,“婚服都不合身了。”
晏樂縈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她一直由著人擺弄,此刻才隨口接話:“那便再晚些成婚吧,不急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