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眸色微沉,“不行。”
於是晏樂縈又道:“隨你,那就還是中秋吧。”
明明澄然的秋眸中映著璀璨珠色,盈盈生輝,可季硯再度認真看去,發覺那雙瞳仁底色是空洞的,平靜的。
他心中又生出一股啞火,苦澀又沉悶,不甘她好似渾然不在意的態度。
可即便他再多說什麼,不知從何時起,晏樂縈不會再反駁,卻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午膳來時,季硯替她佈菜,又親自盛湯拿著玉勺喂她,他溫聲哄著:“雁雁多吃些。”
晏樂縈瞧著那碗浮著晶瑩油潤的湯,其實湯色很漂亮,可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吐。
可是吐了又會惹他不快,晏樂縈按捺住反胃的沖動,忍著一勺勺喝盡。
今日她還有事要與他商議,並不想這麼快與他不歡而散。
而且她要快些說,如今她很容易感到疲憊,她怕還未多說就開始精力不濟。
飯畢,宮人才收拾完碗筷,季硯要抱她去小憩,她便趁機扯了扯他的袖袍,倚在他懷中輕聲道:“你讓妙芙走吧,放她出宮去。”
季硯將她放在拔步床上,替她掖錦褥的手一頓,問她:“為何?”
他清楚晏樂縈與妙芙情同姐妹,起初晏樂縈住進這座宮殿裡,還時時會問妙芙的訊息,後來她不問了,可是聽宮人說,這次她們見面兩人還是感情很好。
他有想過,待封後大典之後,讓妙芙重新回她身邊伺候。
但此刻,晏:“我用不上她了,你不是派了旁的人伺候我麼?讓她走吧,她不該困在深宮裡。”
究竟是妙芙不該困在深宮裡,還是她自己不該困在深宮裡。
晏樂縈也不知道了,她只是覺得很累,仰頭看著季硯那雙漂亮卻幽邃的桃花眼,她沒有精力再去探究、分辨,他如今是怎樣的情緒。
她覺得那股惡心幹嘔的感覺還持續在胸口,悶悶的,但她一直在忍著。晏樂縈心想,或許是她面對他太久了,看見他已經無所謂愛與恨,只剩下麻木與反胃。
季硯也與她對視著。
青年帝王有片刻未言,他直直凝望她那雙眼,分明直白,難得坦然,可他心中忽然生出些惶恐。
她或許的確是這樣想的,她想將妙芙送走。
為何?
如此這般,好像她想交代一切,也要拋下一切。
“阿縈……”
晏樂縈避開他探究的眸,只垂首決斷道:“不要再多一個無辜的人留在深宮了,放她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