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還不知何時回來,她再度開啟琉璃燈的暗格,思索了一番,撚下一點藥丸,放入唇中。
為了保險起見,她要先試一下藥性。
昔日她讓雲娘勻些稀釋毒性的藥給她,可中途被季硯阻攔,好在她早早讓江南的老鈴醫隨著青鄢北上,起初本是想託鈴醫照顧自己的母親,沒想到會在如今用上。
——她將向搖鈴醫尋解藥的事託付給了妙芙,那藥隨著家書被置於錦袋之中,如今晏樂縈將錦袋取了出來。
斷腸草的辛辣苦澀在唇齒間化開,饒是服了大半解藥,晏樂縈還是漸漸感覺喉間燒灼,心口泛疼。
沒過多久,五髒六腑也開始絞痛,尤其是肚子,她捂著小腹,這一刻的確有些害怕。
她如果真的死了怎麼辦?
可是,如今的日子也讓她覺得生不如死。
晏樂縈不是害怕與季硯過日子,她只是太害怕要永遠背負這樣沉重的猜疑,兩個人心裡明明藏了那麼深的怨與恨,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般,互相折磨地一輩子走下去。
如此之痛中,晏樂縈開啟了那封母親寫給她的家書。
母親字字句句懊悔自己拖累了她,又怕她從此一蹶不振,於是說自己的命是晏樂縈好不容易救下的,以後都要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啊……
晏樂縈看著其上的字,也對自己如此心說。
母親盼她好好活著,也盼她勇敢,盼她活得恣意灑脫,成為翺翔的雁,而不是被囚困的燕。
之後的一兩日,晏樂縈愈發感到疲憊,她忍耐著藥性化解,想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事,卻沒想到季硯很快就察覺到了端倪。
他看出她並不舒服,連忙讓太醫來診。
兩種藥在晏樂縈體內相生又相剋,脈象一定亂得可以,這是晏樂縈預料到了的。
她看著太醫驚疑不定,一時拿不準主意的樣子,心裡卻很平靜,她忽然仰頭看向季硯,輕聲道:“阿硯哥哥,可以帶我出去走走嗎?”
季硯尚在等著太醫的答複,並未看晏樂縈,下意識蹙眉低斥,“胡鬧。”
明明瞧上去病了,豈有此刻亂跑的道理?
“我只是想…去從前的地方看看,再曬曬太陽……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軟糯至極的音色,晏樂縈的語氣聽上去像服軟,又更像某種憧憬與期待。
季硯稍怔,偏頭去看她。
那張玉容之間尚有幾分蒼白憔悴,可她的眼眸卻亮晶晶的,像是盛了一片盈盈的光,不是故作溫順媚態的樣子,他難得見她這般純粹、真心實意的一面。季硯的心忽然被揪緊,旋即又松神,感受到自己的動容。
“好。”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朕帶你出去。”
這下輪到晏樂縈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