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出身武將世家,祖上乃大周開國功勳,可謂含著金湯匙出生,早年在邊境歷練過,回京後將途一直平坦順利。一生沒吃過苦,想不到晚年遇上大變,不得不與妻子訣別。他的內心有多悲痛,嘴上就越是輕松。
“殿帥武藝高強,練兵有道,妾身相信您定能趕走敵軍,平安歸來。”
楊敏深知順國騎兵之強大,這次攻勢更為兇猛,兩國難有迴旋之地。盡管秦渡此行兇險,但她既然是秦渡的妻子,除了尊重夫君的意志別無選擇。無法阻攔,不如多說些好話好讓彼此輕松一點。
“身為武將,大半生享太平,如今報效國家,自是應該的。”
楊敏點了點頭,忽然又惆悵,“妾身還有一事懇求殿帥。”
“嗯?”
“我們的揚兒還困在晉城,無論往日你和他鬧得多僵,他終究是你的骨肉,是秦家的人,一定要平安把他帶回來。”
聞言,秦渡陷入了思索,他如今還分不清這個兒子是敵是友。正猶豫間,門外就傳來管家的聲音,通報楊晞來訪。
夫婦二人到達客堂,見楊晞冒著寒冷等候,立即請她坐下,並命人上了熱茶和暖爐。
寒暄了幾句,楊晞便開門見山道:“今日聽父親說,姑父即將隨太子領兵救晉城。”
“嗯,巺子可是有家書帶給阿寧?”秦渡問。
楊晞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道:“我和阿寧不需要再多說什麼,我的意思她都明白,巺子唯願姑父想盡辦法把她帶回來。”
秦渡的目光對上楊晞充滿信任的眼睛,不忍直視,臉龐低垂了下來,不讓她和楊晞發現自己的慚愧。
從洛蔚寧在北境傳回的密信中,他就懷疑所有的戰火都是向從天勾結順國而為之,礙於多日來查不出蛛絲馬跡,加上對方在朝中勢力龐大,他既不能完全確定向從天賣國造反,也不敢對任何人宣之於口。
直到今日朝堂之上得知順國突襲晉城,再次撕毀休戰契約。而向從天一黨依然主張議和,他才完全相信,洛蔚寧信中所言非虛。若是一直相信順國有心議和,無異於被他們玩弄鼓掌中,大周江山遲早葬送。
對於當初信任和扶植向從天,秦渡感到悔恨無比,於是在朝堂上聯合太子和幾名太子黨官員主張抵抗,兩黨吵得面紅耳赤,皇帝聽得連連扶額,最後太子請奏領兵出征,方獲得了向從天的妥協。
秦渡本想以太子是國本為由阻止出征,後突然想起洛蔚寧於密信中提醒他保護太子,汴京盡是向從天的勢力,大周危難當頭,不能將皇帝和太子都困囿於此,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攜太子離京躲避向從天的鋒芒。於是他將計就計,提出隨太子出征。若他日汴京局勢有變,他和太子手握兵力,還有挽救的力量。
楊敏和楊晞作為他和洛蔚寧最重要的人,本該一起帶離汴京,但秦渡擔心打草驚蛇,會害了太子害了大周,不得不捨棄她們。
他什麼都計劃好了,卻對眼前兩個女人隱瞞,看著她們寄希望於自己,良心不斷地刺痛著。
“姑父,你怎麼了?”秦渡遲遲不開口,楊晞不禁疑惑。
“沒什麼。”秦渡搖了搖頭。
想把向從天的的陰謀告訴她們,又擔心給她們招致殺身之禍,終究是沒說出口,轉而道,“阿寧勇武,又有柳軍師在身邊,一定會沒事的。”目光深深地在楊晞與楊敏的臉上流連,“夫人,巺子,我不在的日子,你們要照顧好彼此。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堅持等我們回來。”
聽著這番話,楊晞總覺得怪怪的,心裡像被一團東西堵著。秦渡貌似在安慰她們,但又好像是訣別前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