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給點吃的吧。”他又哀求著跪下磕頭,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丁點的文人傲骨。
他整個人都爛掉了,由內而外的,如同井裡的爛泥。
幾十年前他是風華正茂的鄒公子,幾十年歲月蹉跎,自命不凡,拋卻一切的他,落的如此潦倒的下場。
冉雲祉可以給大熱天賣胡餅的大爺銅錢,因為他們是努力活著的人,對於這個人,她並沒有動作,一個子都不想給。她嘴唇翕動:“我不施捨廢人。”
屋外幾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正午的陽光裡,那人趴在地上,像死了一般再也沒有動作。
“很難想象,虞美人口中的救命恩人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回去的路上,戴蒼沉吟著。
經過昨晚的事,燭樂已經見過妖怪,所以關於妖怪的話題也不再避諱。
“虞美人形似罌粟,罌粟致幻。且心思單純,估計是被他的表相迷惑了,且過了這麼多年,回憶裡將他美化了無數遍,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冉雲清一針見血的指出來,“阿祉,你還要將這些告訴虞美人花妖嗎?”
“要吧,可不能讓她繼續戀愛腦上頭。”她說,“她回憶裡的周公子……本就是她幻想的一個人,聽什麼僧人的話……愚蠢。”
“也好。”
冉雲祉看向窗外,唏噓不已:“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麼用,說不定內心早就爛透了。年輕時他尚能用這副面相醉生夢死,年華褪去,什麼都不曾剩下,最終和那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一樣,爛成一攤泥。”
可嘆人生若只如初見。
她又嘆了口氣:“因為相遇太美好,所以花妖被打動了。可憐鄒公子這一生活成了笑話,死去之後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可偏偏一隻剛修成妖身的花妖念念不忘。”
馬車一路走的顛簸搖搖晃晃,燭樂的視線毫無焦距地落在駿馬的鬃毛上,四角綴著的鈴鐺叮當作響,一如他的心搖擺不定。
“阿祉就是被你慣壞的!阿祉從小就沒吃過苦!”
“她們姐妹倆,是我拼盡全力生下的,你非要送阿清去修煉,女兒是要拿來疼愛的!如今阿祉若出了什麼事,我跟你沒完!大不了,我們就離!”
回到清雲山莊,還沒來得及通傳,就被一聲中氣十足的女聲震了震。
冉雲清嘴角抽了抽,嘆了口氣:“是我們的娘。”
下人趕緊通傳,幾人走進去,便看見一位約莫三十多歲不足四十歲的夫人叉著腰指著冉言淮罵著,堂堂清雲山莊莊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縮在角落裡對手指,全然沒有之前威儀的模樣:“明明夫人慣阿祉更嚴重一點……”
“你說什麼!”女聲立馬拔高了幾度,嚇得冉言淮連連搖頭,“夫人說的是!都是我的錯!”
四人面面相覷,還是冉雲祉弱弱的喊了一聲:“娘?”
冉夫人立刻轉過頭來,看到兩個女兒好好的站在面前,立即抱著她們又哭又笑。她在得知冉雲清從靈涇山回來的時候,便緊趕慢趕的回來,今日才剛到清雲山莊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