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林如海,不是黛玉,他來了這裡,可能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鐵匠,研究著他感興趣的東西,終生不娶,到老化作一抔黃土,就如同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沈宴的聲音很是低沉,黛玉依然微笑著,眸光卻似乎落在了遠處,“鴻雁,就算沒有我,你也會有家的。你會娶妻生子,你會有親人,有孩子,有羈絆,有家。”
沈宴搖搖頭,“婚姻大事對我來說還太遠了,我現在不想考慮,所以姐姐,你要繼續陪著我啊,你是我的姐姐,你要關心我,照顧我的,又怎麼能棄我而去呢?”
大約是沈宴這一刻的袒露心聲讓黛玉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低聲道:“好。”
沈宴笑了,如同冰雪消融,美不勝收,“姐姐,你放心,便是在這京城,我也會保護好你的,等以後我有權有勢了,就讓這滿京城的男子都排著隊的供你挑選。”
見沈宴又取笑她,黛玉頓時生氣道:“胡說什麼呢,你再這樣,我便回去了。”
沈宴忙拉住她,笑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所謂婚姻大事,既然是大事,就應該雙向選擇,慎重考慮。他們可以挑選你,你自然也能挑選他們,只是平日裡,所謂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也不過是把這個選擇權交到父母手裡而已。”
黛玉實在做不到跟一個年齡相仿的男子若無其事的談論自己的婚事,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弟弟也不行。
她只能低著頭,紅著臉聽著。
沈宴見她面紅耳赤,耳朵尖都紅了,又聽得她答應了不會嫁給賈寶玉,便心情十分暢快,忍不住又生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
“我跟你說,你若是有權有勢,便是左擁右抱都使得,何況是區區挑選了。”
黛玉聽得耳朵都滴血了,偏偏沈宴還故意說這些渾話,聽得她又羞又惱,抬眸卻又見沈宴雙眸含笑,便只能瞪他一眼,生氣道:“你再說這些渾話,小心我告訴外···”
黛玉本來要說告訴外祖母的,但轉瞬一想,沈宴似乎也不怕外祖母,便幹脆改了口,“小心我告訴四福晉去。”
沈宴聽著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忍不住伸手點了點黛玉的鼻子,“小沒良心的,我想著努力有權有勢,讓你選個聽話好看,能賺錢養家,還能對你獨一無二的夫君,你倒是想著去告我的狀了,小心再這樣,我到時候給你選十個八個的夫君,煩死你。”
黛玉把手中的手帕甩到了他臉上,羞惱道:“什麼十個八個的夫君,越說越沒正行了,我懶得跟你吵架,我走了。”
說著氣沖沖的就往外走,沈宴眼疾手快,連忙拉住,作揖道:“好姐姐,我錯了,我還有話跟你說呢,快別生氣了。”
黛玉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不理他了。
兩人鬧了一陣,沈宴才送了黛玉到大觀園的門口,自己則回竹林軒睡了一晚。
第二日,沈宴本來想跟著黛玉早點回的,卻不想黛玉又被賈母叫過去說話,一來二去竟然拖到了王子騰攜夫人和女兒到訪。
沈宴直覺不對,畢竟王夫人跟賈政成親這麼多年,他就沒見王子騰到賈府來過,甚至連王子騰家的孩子都很少過來玩。
這次王子騰卻拖家帶口的過來,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果然,王子騰和賈政敘舊之後,就把沈宴叫了過去,王子騰一雙鷹目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宴,笑道:“林哥兒當真是頭角崢嶸,年輕有為啊。”
沈宴笑道:“哪敢得王大人如此誇獎,愧不敢當。”
王子騰摸了摸山羊鬍子,似乎對沈宴頗為滿意,對賈政道:“十幾歲就已經過了春闈,只等著皇上的殿試出結果,就半步邁入官場了,最主要的是,這孩子還如此謙遜,半點都不驕傲,還是存周你會教孩子!”
王子騰這話可是誇到了賈政的心坎上,賈政這一生三個兒子,大兒子賈珠優秀卻英年早逝,二兒子賈寶玉雖然長相出眾,卻只愛在脂粉堆裡廝混,惹得賈政生氣,至於三兒子賈環就更不用說了,形態猥瑣,完全上不得臺面。
倒是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甥,卻頗為合他的心意,聰慧好學,一點就通,偏生人還長得芝蘭玉樹,氣質出眾,就是性格有點固執,不過這也不要緊,畢竟少年人嘛,總有點少年意氣在。
賈政自從教了沈宴做文章之後,就格外有成就感,在自己兒子身上滿足不了的成就感都在沈宴這半個學生上滿足了,所以今日王子騰這麼一誇,賈政是樂得眉開眼笑,見牙不見眼的。
偏生他還要故意謙虛一番,表示道:“哪裡哪裡,都是他自己學的好,我也沒教什麼。”
每次他這麼說,沈宴都不得不起來表示一番,對於這種虛偽的商業吹捧,沈宴是真的很不耐煩,也很討厭,有這個時間,他寧願去畫幾張圖紙,或者看一會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