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破戒 他的臉盲在她這裡破了戒。
一輪月白掛在天邊。
待馬車消失在眼簾中, 沈清的腸胃如翻江倒海般滾湧上來,她倚著牆角將今晚胃裡所填的食物全吐了出來,她今日滴酒未沾, 卻比喝醉了還難受。
從迎春樓的走出了四位姑娘, 其中那位手抱琵琶, 蒙著面紗的女子為她捋了捋後背, 沈清直起身, 剛想說沒事, 卻在抬眸時, 心頭一跳,往後踉蹌了幾步。
剛剛小室內太過昏暗,而且她的注意力都在魏琥身上, 完全沒看到奏樂的姑娘長何模樣。
沈清扶著牆, 本就因為吐的面色煞白的臉色,被這一驚更顯蒼白, 唇色全無,喃喃道:“李姑娘。”
李諾遞上香帕, 俯身問道:“大人沒事吧?”
沈清一時怔愣, 她想不明白, 就這麼數日不見, 李諾為何做了妓,只呆呆地看著她。
李諾將香帕訕訕地又塞回了袖中,苦笑道:“大人定是嫌棄我了吧。”
沈清回神,擺了擺手, 問道:“李姑娘為何到如此地步?”
李諾輕輕摘下面紗,面下已完好無損,沒有了那蝴蝶斑, 好似天仙,淚水如珍珠般從無暇的臉上滾落,道:“因為這張臉。”
因為這張臉,被客人無意中驚鴻一瞥,告知了老鴇,放著這座金山不開鑿啊?老鴇這才發現在花魁身邊的醜小鴨,早已變成了白天鵝,容顏甚至比姐姐更美,就將李諾眾星捧月般供了起來。
李諾不從,妓院有法子讓她從。要逃?好,收了奴籍,看她走出百步外會不會被守城護衛當成無籍人士當場亂杖打死。逃不了的話,一切都好辦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管用,就上下三濫的法子,針紮,下藥,怎麼可能不屈從呢,再怎麼高的心氣都會被磨平的。
“抱歉,我真的不知......”沈清手足無措,她只是想醫治李諾的面疾,卻沒想把她的一生都斷送了進去。
李諾抱了抱她,說道:“大人,不怪你,女下很感激遇到了你,但這是我的命。你要多加......小心。”
淚水碰到頸側,順著肌膚滾落,沈清一陣涼意,比之更寒的,是心。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成了劊子手,斬斷了李諾明媚的前半生,她的後半生都得在這些視女人為玩物的男人中委身遊走。
“大人,二十五畫展那天,《織夢》換奴下演奏了。”李諾鑽進馬車前,抹幹眼淚,回頭對她一笑,“奴下等著您。”
沈清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她這雙手將李諾推進了人間煉獄。
如果這個人間,有更多的人為女子發聲,會不會就沒有那麼多悲劇發生?
花明廳的隔壁包間,是天字二號,很是敞亮,低頭處便可看到外面的馬車,三人已在窗邊看了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