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已經突破底線了,還要什麼下限……不要帶著情緒。”董淳潔說著,和戴蘭君進了資訊中心,螢幕已經切換到了津港的現場,是根據訊號源的定點,衛星追蹤的,此時在畫面上,只能看到孤零零的一個人,憑欄而立。
放大,放大,是仇笛,戴蘭君看到了一個憂鬱的,隨手彈菸蒂的動作,那孤獨的身影牽著她心裡最軟處似的,讓她瞬間不能自制,捂著嘴,奔出去了,可她又放心不下,門口抹了把淚,又匆匆地奔回來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著,好漫長啊………
津港、跨江大橋、奔騰不息的濁浪呼嘯入海,來勢洶洶,去勢恢宏。
倚欄而立的仇笛,聞著帶著鹹味的空氣,心緒如潮,在最後的十分鐘,他的手又伸向了兜裡,摸到了一塊精緻的手錶,女式的,很奇怪,多少人的命運居然會繫於這小小的一塊表。
兩年多前,包小三順手牽羊,把這塊表藏在褲襠裡偷走的。
數月後,酒錢拮据、嫖資緊缺的包小三被他忽悠住了,用這塊表換走了五千塊錢。
仇笛在想,那時候是有私心的,凡事小心已經成為習慣,而他一直覺得不放心,中野惠子的居所,槍支、測繪裝置、護照等等,難得有一件正常的東西,他總擔心這玩意有問題,萬一有問題,那可能要把幾個人都得陷進去,畢竟是國安眼皮下偷走的東西。
一年多間,某天,老膘的地下室,當這個費時很久,終於被崔宵天和老膘整出點眉目來時,三個人齊齊傻眼了,滿屏讀出來的,都是軍事情報,野戰醫院、兵器裝備、甚至還拍到了導彈的運輸和基地建設。
“特麼滴,包小三闖大禍了。”老膘嚇傻了,瞠然道。
“咱們也闖大禍了。”崔宵天也嚇傻了,越是行為不端,越知道不端行為的後果,這可不是商業機密,上升到國家機密的程度,萬一出事,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兩人傻眼,像玩火燒了山的熊孩子,第一個泛起的念頭是要銷燬,被仇笛制止了。
“收起,我來處理吧。”仇笛那時候做了一個決定,包小三其時已經臂殘,剛剛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這個小團隊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對他來說不難做這個決定,一個人擔著,總比被連窩端了划算。
於是這塊表擺在老董的辦公桌上,仇笛告訴他:是我偷出來的,現在主動上繳。
那次他被關了三天,再見到老董時,辦公桌上已經沒表了,老董收起了平時玩笑的表情,足足看了十分鐘才開口:“……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里面是什麼,要不知道,你絕對不會上交;別告訴我是你於的,偷東西這事你不在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按正常的程式處理,你會被關起來,不會再有服刑期滿的那一天。”
“是我於的,我沒什麼說的……念在咱們有舊的份上,放他一馬,他都殘疾了,而且他什麼都不知道,我們能走到今天差不多是半條命換的……你不齒也罷,厭惡也好,可我想,你不會不給他們一點生活的機會吧。”仇笛道,第一次求人,讓他有難堪的表情。
老董卻不為所動,盯著他道:“談不上不齒,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做人有底線、做事有原則。”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如果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我會選擇安安生生送快遞,打工。我有點過高地估計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仇笛道,坦然一笑,往日種種,俱在一笑中釋放。
“要重新來過,我還不當國安了呢。”老董欠欠身子,好奇問:“其實還有一種處理方式,為什麼不銷燬?如果銷燬,死無對證,誰也把你怎麼不了?”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仇笛道:“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就像你說的,做人有底線、做事有原則,如果坐視罪惡的肆虐,那等於同謀……這是我父親說的,我現在才明白,他為什麼能從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變成了有信仰的人。”
“責任無法坐視的責任。”董淳潔道。
“對,銷燬,等於保護了這些賣國害國的雜種。”仇笛道。
“這才是真正的你,知道你在城市裡為什麼也能嘯聚成夥,為非作歹嗎?也是這種責任和擔當,這是一種可貴的品質,我一直遺憾不能為我所用,同樣也不忍被我所毀。”董淳潔微笑道:“別高興,我仍然有我的原則,你給了我一個兩難選擇,我還給你同樣一個……要麼,我視你當嫌疑人,要麼,我招你當自己人。”
“招驀?”仇笛笑了,老一套了。
“對,沒有工資、沒有職務、只有一個備案的身份,而且,我不會勉強你去做任何事。”董淳潔道。
“最後一句是撒謊,你已經在謀劃做什麼事了。”仇笛直接戳穿了。
“呵呵,那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事了,相信我,這比掙一千萬一個億成就感要大得多,你如果只想選擇旁觀,那我一點意見都沒有。”老董笑著如是道。
那張奸詐的笑臉,此時像浮現在仇笛手心的表面上一樣,那塊精緻的表,那塊維繫著很多的身家性命的表,愣是被雪藏得無聲無息,就像丟失了一樣。
直到兩個多月前,田上介平被釋放,他們不會死心,可未必能想到,咱們的不良居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