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綠衣服的宮女,也請你不要記恨她。在宮中做錯了任何一件小事都會被責罰,更何況是把看管的人跟丟了。她只是害怕。”
那位跋扈的宮女確實沒給陶洵留下什麼好印象,但是女官推心置腹的話消解了她的不滿。
不過陶洵確實是被一個不知名的人帶走,對方利用了她的輕信。念及此,陶洵內心也微微愧疚。
這時,一襲青衫出現在兩人面前。
“奴婢見過指揮使大人。”
陶瑞謙面帶笑意地從她手中接過輪椅,抱歉道:“小桃姑娘,真是麻煩你了。她是本官的妹妹,沒想到跑進來宮中,還鬧出這麼大的事,要不是有你,本官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位指揮使大人在宮中風評甚佳,宮女們都很喜歡他,小桃對他也沒什麼惡感。只是她聯想到一些事情,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小桃笑道:“奴婢樂意幫指揮使大人的忙。只是最近奴婢手下的宮女也不聽話,奴婢還煩惱著。比起奴婢,她們反倒更願意聽指揮使大人的話呢。”
陶瑞謙如溫玉般沉靜地微笑著,還帶著一股書卷氣。他的談吐和皮相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他似乎對每一個人都同樣溫和,不會因奴僕的身份看輕對方。
“康公公也曾跟本官誇贊小桃姑娘管教下屬的本領,你就不必自謙了。本官還有事,就先帶舍妹出去了。”
陶瑞謙將陶洵帶回了家,自然是他們的新家。
新家沒有什麼不好的,處處精工細究,她這輩子第一次住上這麼好的宅邸。可是陶洵仍會想念那座破舊的小院,想起那些梅花,還有隔壁的青竹。
因而她才會悄悄回到那座院落,目睹了她的兄長與她的老師對峙的局面。
回到家中,陶瑞謙將她膝上的牌匾奪去,放到書案上。
新家的書房中,湖筆徽墨,篆香古籍,一應俱全。窗前植著蘭菊松柏,與牆上掛著的名家山水畫互相呼應。
陶瑞謙坐在主位,放下手邊的清茶,問道:
“你想見陛下,是要跟他說什麼?”
陶洵盯著他身上象徵著指揮使身份的官服,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然而她的沉默在陶瑞謙眼中卻是另一種意味。
“你想告訴他,這些詩是你作的?還是想說,為他出謀劃策的人,其實一直是你?”
兄長的詰問讓陶洵黯然退後。她緊握著輪椅扶手,好像這是她在這座華麗宅邸中唯一的所屬物。
“哥哥,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陶瑞謙眉頭一皺,溫和的氣質消散無蹤。他壓著眼皮的時候,甚至顯出刻薄陰狠。
“你在怪我?我只是選擇了對我們最有利的做法。難道我付出的很少麼?我要不做這些,我們要等到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
陶洵搖頭:“我只知道我的哥哥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君子。他最痛恨貪贓枉法、擅權弄奸的官吏,最不屑與殘害忠良的鷹犬為伍。”
她說的這些話,字字句句皆直指陶瑞謙,他哪裡會聽不懂?
“難道我不想每天做幾件為國為民的好事,身邊全是志同道合的同僚,死後輕輕鬆鬆青史留名?可是如今朝堂上不需要比幹和屈原,只需要我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