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的夕陽落在院中,陶洵將視線從天際收回,她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是太晚了嗎?”陶洵還沒說完,後頸已經碰到一片冰涼。
飛濺的水花在她眼前定格得極慢,倒映著男人無數張橙紅的臉。那些臉微笑著:“不,為時尚早。”
池塘被激流蕩出大量沉積的沙,盤根錯節的水藻在顫動後重歸於靜。兩尾青鯉遊在她臉上,與水紋一同遠去。
空蕩的輪椅倒在一旁。梁衡俯身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卻不是他帶來的,也許是嵌在什麼東西上的吧。
梁衡走過長街,向皇宮走去。三個月後,天教攻入京城,與他走上同一條路。
宮門,重華門。
沒有任何一個叛軍從此門經過。天教教眾慢慢後撤,離開了重華門。
門外守著一支軍隊,還有一個人。過了一會,又過來一個騎馬的人。
方嶠勒馬,仍坐在馬上,道:“其他三門已經被攻破了,叛軍已經入宮。”
“你來了。”袁景修將血河架在地上,坐於臺階,他的虎口因用力過度微微發顫。遠處的樓臺被剪成橙色的影,仍然可以窺見匠工之妙。他身後的宮闕瓊樓,更是華美無極。
這裡是京城,是全天下最繁華的城市,也是權力聚集的巔峰。這樣的好地方,誰會捨得離開?
可是方嶠眼中閃著篤定的光,他的自信刺痛了袁景修。看著方嶠的時候,袁景修在想,另一條道是什麼樣的?
那一條,他沒有走的道。
袁景修道:“打個賭?”
“好啊。”方嶠揚手,丟出一個東西,“賭注。”
袁景修接住了。攤開手掌,是一枚銅錢。
袁景修道:“圓的。”
一陣風掠過,留下一串馬蹄聲和一陣清朗的笑:
“我偏說是方的。”
方嶠斬開東宮落鎖的門,裡面果然有人。
這次總算是趕上了。
“走不走?”方嶠道。
梁衡將劍收回鞘中,無言地盯著他。他拂袖甩開方嶠拉過來的手,道:“朕為什麼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