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又一次欺騙。他似乎永遠也無法對方嶠坦誠。終有一日,方嶠一定會後悔的。他想。
“放了他吧。”方嶠說,“你可以喝我的血。”
他在說什麼?梁衡甚至在懷疑自己的耳朵。難道他不應該用憎惡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像他之前看見那些鱗片一樣。
梁衡忽然感受到一種潮濕的、黏膩的液體。他起先以為是牢房的潮冷,但是它是熱的,是方嶠的血。
方嶠正將手腕貼在他唇上。
梁衡狠狠推開了他,冷臉道:“你的血沒用,朕已經試過了。”
他仍記得高容化鳥的那一夜,他躲在陰影裡,慢慢走向了昏迷的方嶠。
“一定有用。”
方嶠不依不饒貼了上來,抓起刀,刺入梁衡肩頭。血混在一塊,在兩人的衣服上爬出深暗的痕跡。
方嶠的腕骨強硬地嵌入梁衡齒間,將那些令人作嘔的液體一滴一滴送了進去。緊跟著他肚子上就捱了一拳,方嶠的後背撞在牆上,他抬起臉,滿臉笑意地看著梁衡臉上的鱗片浮現又消褪。
“看,你愛上我了。”
他似哭似笑的輕音讓梁衡比他更快癱倒在地。梁衡用手指摳著自己的喉嚨,直到額上爆開青筋,才嘔出一些混著血絲的唾液。他驚惶地抬起頭,牢房的天窗在方嶠臉上打出寒白的光,眩目明亮,猶如一場角逐中最終的勝者。
殿下,你又輸了。
束著馬尾的少年將木劍扔在一旁,向他伸出手。混著汗水的笑容比背面的日光還要耀眼。
地上人影已經在剛才的推搡中歪了頭冠。梁衡對著微弱的反光將冠冕扶正,在牢房的門關閉前,扔下一句話。
“你一定會後悔的。”
兩日後,負責看管牢房的太監過來問是否需要取血。
得到同意後,太監又小心翼翼道:“陛下,奴才要取、取誰的血?”
梁衡的臉色恐怖得能活撕虎豹。“取天元的!”
過了一會,太監端著血碗回來了。梁衡剛喝了半口,太監說:
“天元道長身上已沒有血了。所、所那位大人說取他的。還說他身體好,陛下喝了覺得不夠,再來找他要。”
血碗打翻在地,就連喝下去的半口也吐給了地毯。
太監面如土色,四肢伏地。“陛下,陛下!奴才有罪,陛下饒過奴才一回吧!”
梁衡舉著劍走了兩步,又將劍扔在地上,倒在椅子上,如懸壁崩石崩落,粉骨碎身。他掩著臉,發出一聲認命的悲嘆:“罷了、罷了......”
“這兩日,他怎麼樣?”
太監答:“與天元道長一樣,每日一份稀粥。”
“狗奴才!”梁衡一腳將人踹翻在地,面色鐵青,“還不快將人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