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藉著朦朧天光端詳心上人,嘴角上揚,像在睜眼做美夢。我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王妃,感謝列祖列宗陰德庇佑。
他在老婆臉頰輕輕一吻,不敢用力,怕吵醒對方。嘴唇留下奶皮般細膩的觸感,久久不散。
仔細幫老婆蓋好被,楚翊剛重返夢鄉,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喚醒。緊跟著,是王喜發顫的通稟:“王爺,宮裡來人了,老太後情況不好!”
楚翊心下一凜,飛速起身,胡亂往身上套衣服,同時叫醒小五:“起來,太皇太後不行了!趕快穿衣服,穿女裝!”
“你要穿女裝?穿吧,我能接受。”睡眼惺忪的臭小子含糊道。
“我指的是你!”楚翊照他屁股拍一巴掌。
一陣慌亂,小兩口乘進宮裡派來的車駕。駿馬四蹄如飛,疾馳在淩晨的順都城,月色下煙塵四起。急促響亮的蹄鐵踏地聲飛掠街道,驚醒許多夢中人。
有人探頭,望向聲響消失的方向。夜幕下,宮城的輪廓森然巍峨。人們多少猜得到,宮裡出事了。
“九爺,快隨奴婢來!”
一個太監在前引路,神色倉皇,小兩口不顧禮數地奔向老太後的寢宮。夜風一吹,葉星辭才算徹底清醒。
他與楚翊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讀出相同的預判:慶王夢碎了。老太太一旦西去,皇族開始守孝,慶王迎娶藩王之妹續弦的美事,恐怕也隨之泡湯了。
邁進門檻前,葉星辭瞄見一道伏地啜泣的身影。月光照著他青茬茬的腦袋,一襲灰布海青裹著高大而瘦削的身軀。
是楚翊的三哥,曾經的瑞王,現在的知空。
“三哥……”楚翊腳步一滯,下頜顫了顫。葉星辭也跟著難受了一下。
知空的光腦殼飛速抬起,又垂下,喏喏地應了一聲。
葉星辭發現,他滄桑多了。往日的驕狂跋扈,被幾道擰成細繩的皺紋掩蓋,面頰粗糙如剛鋸開的枯木。曾經“未婚妻”的注視令他侷促,頭埋得更低。
他說,他不能進去,因為皇上在裡面。皇上說過,與他永不相見。但是,皇上依然在半月前就派人把他接到城裡,以備不測。皇上天天都能看見老太後,知道她的身體每況愈下,臨走前看一眼兒子才能瞑目。
“小五,我們先進去。”楚翊輕聲道。
這時,慶王也攜兒子和側妃趕來了。見了他,知空難堪地往後閃躲,雙手摳著磚縫,似乎想鑽進去。
見曾經壓自己一頭的人潦倒慘淡,慶王得意地哼笑:“呦,哪來的野和尚,見了本王也不行禮。”
“貧僧……貧僧叩見慶王爺千歲。”知空顫聲參拜。
慶王一振袍服衣擺,故意踩著三哥的手走了過去,令對方痛苦地吸氣。那已不像是貴胄的手,在自力更生、洗衣劈柴的守陵日子裡磋磨得黝黑皸裂。
葉星辭回眸瞥見這一幕,愈發厭惡慶王的嘴臉。他也討厭曾經那個強橫的瑞王,但不會故意羞辱此刻的知空。幹掉慶王的心理負擔,似乎又輕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