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老人家竄了起來!搶著夾菜般上身前傾,隔著矮幾給了楚翊一記老拳。楚翊看清了動作,卻沒躲閃,硬生生受下。
“呃……”
重擊之下,他的頭猛然後揚,鼻子飈血,如漫天花雨。葉星辭張著嘴欣賞奇觀,旋即手忙腳亂去捂夫君的鼻子。
“怎麼樣,逸之哥哥?”
“沒事,我很好。”楚翊仰頭,捏緊鼻翼,結果血從嘴裡噴出來,彷彿即將英年早逝。
“啊你吐血了——”
“鬆手,別捏鼻子。”吳正英嘆了口氣,繞到楚翊身邊,擼起孝服袖子,按住左臂的孔最穴,並示意大呼小叫的王妃也照做。
葉星辭按住右臂同個位置,洶湧的鼻血漸止。他感嘆:“誒,關閘了,好神奇!”
隨後,吳正英又叫楚翊將兩隻手的中指互相緊勾,可繼續止血。葉星辭則撕下衣擺,為對方擦臉。
“九爺,我原諒你。”吳正英端正地跪坐回對面,“我多少猜得到與你有關,但沒想到,你會主動承認。我恨你利用我,也敬你敢作敢為。”
他盯著靠在老婆身上享受擦臉的寧王,豁達而幹脆道:“此事就此結束,誰都別再提。現在,說正事吧。”
楚翊坐直了,仍勾著兩根手指,像在練什麼神功。
吳正英道:“請王爺想一想,先皇駕崩這一年來,我為何坐視慶王與當初的瑞王爭權,又與你相爭至今,遲遲不讓皇上擇立攝政王。”
“你想揪出朝中的蠅營狗茍之輩,宵小黨爭之徒。”楚翊說出早已看透的答案。
“沒錯,但也沒這麼簡單。”吳正英笑著點頭,“這些人,也都是人才,自有可取之處。”
葉星辭品味老者的話,頭腦如飛馳的車輪迅疾轉動。這一年的風雨磨礪,勤于思考,令他瞬間參透事情的本質:
“我來說說,一己之見而已。當前這套執政班底,是先皇為恆辰太子留的。他是監國太子,能用好他們,約束他們。那些不安分的,有才無德的,也能輕易壓制,取其長處。比如,已被腰斬的劉衡,死在獄中的萬舸,也都是有優點的人才。”
他將手肘撐在案上,熠熠眸光還未褪去青澀,卻完全壓過了燭光。在楚翊和吳正英訝異的注視下,他繼續侃侃而談: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年幼,用不了這套班底。九爺,四爺,過去的三爺,任何一個人都駕馭不了。那些棘手的人,只有先皇和恆辰太子能拿捏。所以,必須把不安定因素消磨、剔除掉,哪怕是可用之才。瑞王倒臺時,磨掉了一批。等慶王一倒,再磨掉一批,朝野上下就清靜多了。剛好,去年恩科和今年春闈補充了人才,無需擔心無人可用。”
楚翊輕揉挺直微腫的鼻樑,端詳身邊的少年。多麼穎悟絕倫之人,算上孃胎裡那一年,也才活了十八年啊!被這小子騙,應當應分。
“公主一語中的。”吳正英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和藹地笑著,“我讓皇上不管慶王結黨,作勢其擁躉無數,就是為了讓他的黨羽跟他綁得更緊。最後,朝中剩下來的,才是實實在在的賢臣能吏。”
他頓了頓,目光一凜,灼灼地盯住楚翊:“九爺,這也是我送給你的班底。”
楚翊雙肩一震,微微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