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露出一個苦笑,嘴角顫抖得像迷路了,“是啊,我本不想原諒你。有一回,我狠下心,把你給我繡的手帕扔了,可半夜又瘋了似的去找。”
葉星辭無言地笑笑。
“我已經用盡了原諒你的理由,但是不原諒你的話,我不知道怎麼過完這一輩子。”楚翊不再捧著他的頭,而是輕輕摩挲著他的面頰,“你怎麼不喊我逸之哥哥了?”
之後,封住了彼此的呼吸。
葉星辭覺得,男人的嘴唇,像月光一樣涼。他在令人迷醉的氣息中屏住呼吸,猛然提膝,頂在前夫的要害。
在楚翊沉痛的悶哼中,他飛快道:“你來的不是時候。在昨夜,我剛剛過完這一輩子。”
說罷,奪路而逃。
“臭小子,真行!”楚翊躬身咆哮,“以後不用了是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葉星辭頭也不回。
他已將絕境作襁褓,重活了一次,找回夢想。彼此深愛又虧欠的人,不必做夫妻。除了愛,他們還有共同的夢想啊!讓確切的夢想維系一切,才最牢靠。
佛言: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
進了正房,娘正秉燭等他。
她說,看他和寧王談話,就沒打擾。見娘沒多問,葉星辭很好奇。
娘笑道:“雖說旁觀者清,可旁觀者不知你們的故事和點點滴滴,提了建議也是瞎說。所有決定,都得靠你自己。”
葉星辭沉思著。娘說,不想了,睡覺。
他在孃的床邊打地鋪,說想聽哄小孩的童謠。
於是,娘低柔地哼唱:“小二子,撐船打號子,刮風掉帽子。睡覺掉枕頭,吃飯掉筷子,走路掉鞋子……”
在至親的呵哄中,葉星辭安心睡去。
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孃的胳膊探下來,給睡覺不老實的他掖了掖被子。又去摸他的腳,有沒有露著。
記憶之弦被撥動,渾身都隨之震顫。
離家之後,只有那個男人愛他至此。
逸之哥哥……他的嘴唇無聲地蠕動,淚水滲出緊閉的眼睫,如細雨飄進珠簾。
一個纖秀的身影,信步於皇宮的夾道,像螻蟻爬行於華美迷宮的縫隙之中。
他換了新衣,大紅金彩繡的蟒袍。這是賜服,很襯他精緻的姿容。
“幹爹,到了。”提著食盒的夏輝止步。
見了夏小滿,門口的監工太監立即躬身施禮:“夏公公,您怎麼來了,有事派人吩咐一聲就行了。”
夏小滿冷著臉,目不斜視,撩衣邁進浣衣局,閑逛起來。正在漿洗、熨燙衣物的奴婢,無不恭謹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