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卿開車,在逐漸到達目的地時車速下意識地慢了下來,而蘇傾宸自上了車之後除非是蘇念卿開口說話,其他時候都是一言不發,安靜得很。
蘇念卿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潮濕,一路上的高度緊張,在熟悉的景色映入眼簾之後更是到達了頂峰,最後竟是控制不了地停下了車。
一直目視前方的蘇傾宸終於有了反應,側頭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蘇念卿,終於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不是還沒到嗎?”
蘇念卿一驚,心道果然,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不等她說些什麼,副駕駛上的蘇傾宸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我來開吧。”
蘇念卿沒有反應,幾乎是被動而乖順地被蘇傾宸拉下了車坐上了副駕駛座位,看蘇傾宸熟練地起火掛擋,踩油門,沒有一絲猶豫。
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在蘇念卿仍舊漫漫不知所想的時候,蘇傾宸一句“到了”拉回了她的神志。
看向窗外,是大片茂密叢林,鬱郁蔥蔥地讓人以為前方叢林籠罩,沒有出路,但是蘇念卿知道,沿著樹隙往裡走大概十分鐘,景色就不一樣了。
蘇念卿有一瞬間的出神,這裡,自從想起來之後她還是第一次來,尤其是在蘇傾宸的陪同下,但是這裡的景色熟悉得卻好像來過千百次。
畢竟,這個地方,是她永世棲身之地啊。
也是,一切終與始的源頭。
傾元七年,傾城皇後歿於皇後寢殿傾城殿,頭七過後,浩大而隆重的送葬禮隊才從正武門出來前往皇陵。
從正武們樓頂望去,蜿蜒長龍,紙錢漫天,百姓悲鳴彌漫。
沿路百姓自發哀悼,萬人空巷,官道旁邊排列的隊伍沿著去往皇陵的方向有序地排著,嗩吶聲,擊鼓聲,號角聲,震天響徹。然送葬隊領頭之人卻是沈氏皇後孃家旁系的一位嫡子。
後之墓葬與皇後伉儷情深的赤誠帝竟不在隨行送葬隊伍,這可是歷來頭一回。
然沒有人會質疑赤誠帝對傾城皇後的一片赤忱,聽說自皇後去世皇上可是日日守在陵前茶飯不思,朝野不行,旁人勸都勸不動,昨日傍晚才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至今未醒呢。
於是百姓更加感慨帝後之深情,憐惜起這皇室難得的一份真情來,對於赤誠帝未出現在皇後墓葬之上的事情也能夠理解。
然被世人憐惜正昏迷不醒的赤誠帝此刻卻是神色溫柔地守在傾城殿的雕花大床上,而床上躺著的女子卻是本該安息在送往黃陵的棺淳中的傾城皇後!
“陛下。”
刻畫精美的六角屏風後傳來刻意壓低的尖細聲音,王公公佝僂著腰,視線落在底下光滑理石上頗有條理的紋路上。
皇後寢殿傾城殿裡頭的一裝一飾,一擺一設,可都是當初大婚時陛下按照皇後娘娘的喜好來佈置的,可如今,殿內的陳設一如以往,殿中的主子卻再也看不到了。
王公公的腰越發低了,“陛下,到時辰了。”
那廂,皇後棺淳已經抵達皇陵。
坐在床邊的男子猶如被驚醒般回過神來,望著女子寧靜安和的神色,懸至半空就要落在其臉頰的手緩緩地收了回來,閉了閉眼,才道:“走吧。”
王公公低低地應了一聲,等著裡頭的男子出來。
日頭漸漸爬上了頭頂,百官跪拜,閱哀冊文,上諡號,高抬下葬。
王公公低垂著頭守在密道門口,眼角餘光不受控制地跟在了那尊貴無雙的男子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