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悔又上心頭,甚至發疼。
戚棠嘆了口氣,不自主摸了摸心口,真是無法不嘆氣的處境。
那時醒來、痛苦似乎霧濛濛的,而今近在眼前,才有些剖開心肝的痛苦。
覺察她苦楚,虞洲便偏頭望她——
“若阿棠再不回此處,你也無需與她多言。”
“你知道她,性子良善,莫要、莫要怪她,將不屬於她的過錯都歸咎於她。”
唐書溫言款款,尤在耳畔。
身死債消。
也只得如此。
虞洲掀眼,目光虛焦,似有如無的落在空蕩蕩的塵土上。
戚棠見她一副隱而不發、心事重重的模樣,問:“怎麼了。”
虞洲搖搖頭。
那日並未陪同在戚棠身側時,她在山上,見了戚閣主夫婦最後一面,受了他們的請求——
“你會愛護她的,對吧?”
憐語哀哀,似有託孤之意,用的字眼卻是愛護。
虞洲眸色驟然一沉,可她無暇顧及其他。
“我知你怨恨難消,”唐書平靜道,“古遺之族,擅測天意,你與阿棠宿命糾葛,紫線重重,她說是非此即彼的宿敵,並且有幾世怨念累積,如此之複雜,我原本不太明白。”
那位實在是古遺族中,不太精通此道的,只是這二位命格明顯,哪怕是瞎子也能一眼看出其中。
唐書聲音悠然緩慢,自帶一種奇特的腔調:“我少時讀書曾有不解,那本禁書中有提漤外,苦海殺戮之地,之中溯回鏡照前塵、續往事,生者萌死志、死者動殺意。我想問的是,你是否曾在茫茫之中、見過鏡中自己。”
戚棠同她像,一雙眼、溫情著瞧人時,便如潭深泉,明淨卻幽幽深邃。
虞洲一頓,全部意識又被拉扯至此,戚棠原本抬頭看看天地、老樹,又轉身見虞洲一副魂不附體模樣,湊近了對進虞洲的目光。
確是目光相對,看清瞳孔中彼此的模樣。
虞洲一頓。
戚棠問:“……你看上去似乎比我,更不捨此處?”
虞洲不置可否。
不知為何,午夜夢回時,也會來此。
戚棠最可愛、最純粹、最赤誠之時,盡數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