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樹影搖曳。戚棠的每一步都簌簌作響。
此處是扶春後山,她原先常來玩的,只是悲歡離合來的太劇烈,當她再度記起此處時,數度光陰已過,她都快要面目全非了。
戚棠記不太清後山的路,依從直覺走。
她不敢停留——
師兄死了。她一顆心在顫抖,胸腔隨著呼吸劇烈起伏,有種黃粱一夢般被顛倒戲弄之感。
如果只是夢就好了。
她喃喃,如果這一切只是一本話本中、疼痛悲慘的故事就好了。故事之外,他們仍就存在。
她攬住虞洲,總是忍不住搭她頸側的脈搏,她沒意識到她沒流淚、圓眼睛裡不見半點光,卻在抽氣,喘息間,像是抽泣。
後山有幾處隱匿的山洞,從前也算是有獸出沒。
藤蔓鋪天蓋地擋住洞口,戚棠撥開一角,警惕的看、聽周圍有無異常。
她帶著虞洲走進去。
內裡陰暗寒冷,泥土濕軟,青苔漫野。
戚棠脫掉外衣替虞洲墊著,扶著她躺下,心底卻反反複複在回想那日爭執。
明明無聲,可吵得她頭疼。
她搖頭,再搖頭,腦海暫得清明,目光才落到虞洲身上。
虞洲便這樣躺著,戚棠看見她雪白麵孔上濺的大片血滴。
戚棠喉間一滾,彷彿重重嚥下了什麼,帶鐵鏽味,腥得她惡心。她給虞洲擦血痕,幹了擦不幹淨,她便用指腹輕輕蹭,蹭完又神經質地端詳。
虞洲唇頰皆白、眼睫緊斂,戚棠伸手,她猝然收回手,覺得那溫度好像不是正常該有的,但是她呼吸仍在。
戚棠緩下心,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她發涼的指尖。
這個動作卻與方才的舉止不盡相同,彷彿在緊要關頭牽腸掛肚之下,一點溫柔迂迴的試探。
虞洲臉色極白,光滑的面板上有道隱約的傷疤。
噗——
猝不及防的,戚棠吐出一口血,連她也錯愕。
她沒有受傷。
她覺得真疼啊,戚棠咬唇,摸摸心口,一時之間竟然思考不出是哪步心法出了錯。
沒有錯,她日夜苦修,根本不會錯在這麼粗淺的一步。
……不能這麼沒用,她對自己說。
她又斷斷續續地調動靈力,給虞洲調息,有去無回的靈力透支,很快她額上布滿冷汗。
好像還是第一次,虞洲這樣孱弱、弱到彷彿一觸就散。
戚棠大腦一片空白,思緒慢慢悠悠的,連疼痛也變得緩慢,只是失神地看著那縷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