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狼狽,也有點可憐。
他跪在房門外,小院裡有個年過半旬的女人手腳利索的曬衣服,看也不看路清野一眼。蘭迢遞猜那人應該是他媽。
聽到身後的踩地聲,路清野回頭,看到蘭迢遞,他頓時就覺得難堪了。
他媽也回頭,她將蘭迢遞上下打量好幾遍,似乎這樣就能將她裡外看個透似的。
她對她還算和氣,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說:“坐吧。”
蘭迢遞垂眸看路清野,他低著頭,不知道臉上會有什麼情緒。而且他身上的傷還未好透……
他媽進房,拿出一疊信封,往他腳底一丟,冷冷道:“我不要你的錢,你拿走。”
信封摔在地上,一沓厚厚的錢從裡面滑出來。怪不得他身上都沒什麼錢,敢情都拿回家了。
一直平靜承受的路清野終於有動靜了。他猛的抬起頭,雙眼赤紅,“媽,這是我給你的。”
他媽冷漠道:“對,你每年寄回來的錢都在那裡,我一分都沒動,你拿走吧,你這錢我消受不起。”
路清野:“爸不在——”
他媽突然暴怒:“你住口!”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嘴唇也因為憤怒而顫動著,她眼裡含著淚光,可眼裡的恨光一絲都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烈。
“你沒有資格說他!我們也沒你這樣的兒子,你走,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就算我餓死在這裡我也不會要你這一分錢。”
她轉身,走了一半又回頭看蘭迢遞,此時她的語氣已沒那麼重,可態度依舊強硬。“我看你也是很有氣質的姑娘,趕緊跟他分了吧,他爛泥扶不上牆,早晚也得讓你吃盡苦頭。”
路清野默默低頭不說話。
“阿姨,”蘭迢遞叫住她,“清野他有他的苦衷,而且我覺得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他媽回頭,對她這話嗤之以鼻,“姑娘,他是我生的,他的心有多壞我知道。”
說完就毫不留戀的關上門。
蘭迢遞看著那道緊閉的房門,又看依舊原地跪著的路清野,她站了一會兒,走過去,“行了,該走了。”
路清野吃力起身,可因為身上帶傷又跪了許久,腿麻了,一起來就站不住。蘭迢遞及時扶住他,驚愕發現他的身體顫抖得如風中淩亂的蘆葦。
“沒事吧?”蘭迢遞問。
路清野站好,無所謂一笑,“沒事。”
看他無所謂的表情,以及泛紅的眼眶,蘭迢遞突然很想給他一個擁抱。
可惜並不用。
像他這種風裡雨裡、刀裡血裡漂泊的人,從不會輕易跟人說難過。
路清野拿起地上的錢,塞好後又放在門下的墊子上。走回車上時,蘭迢遞從沒見過他擺出這樣蕭條的背影。
一種孤寂而又絕望的感覺。
回去的路上,路清野很沉默。他癱在副駕駛位置上,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