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終於看到希望的蘇薔不由心頭一跳。
他們竟然給織寧又安插了一個妄圖弒主的罪名,難道……
慌忙吩咐了人去請太醫,北藥拉著那小內侍焦急問道:“娘娘怎麼樣了,究竟怎麼回事?”
那小內侍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瞟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蘇薔她們,拖著長長的尾音繪聲繪色地道:“哎喲,那個該死的丫頭,娘娘不過罰她在洗幹淨衣服前先用針線縫一下一個開了線的地方,哪知道她拿了剪刀就要去刺娘娘,還好娘娘福大命大,只是傷了手……”
漸漸地,蘇薔只覺得他的聲音忽遠忽近在耳邊嗡嗡作響,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身邊正在等他說出織寧狀況的阿嶺發覺她的身子搖搖欲倒,忙不明所以地扶住她,關切問道:“蘇薔,你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眸光卻死死地盯著那內侍正在擦額頭的右手。
那隻手的手背上被濺上一滴並不顯眼的鮮血,落在她眼中卻異常刺眼。
織寧是被柳貴妃在白瑜宮正殿的後花園命人活活打死的,在看到那個出門要人請太醫的內侍手上的血跡後,她便察覺織寧很可能已經出事,並立刻趕到白瑜宮西南後門。然後循著地面上的血跡追著到了宮城的東腳門,終究在門口將拉著織寧屍體的平板車給攔了下來。
織寧緊閉著眼睛,渾身都是血,一張臉血肉模糊,險些讓她認不出來。
她抱著她的屍身痛聲大哭,那兩個奉命去處理屍體的內侍也不由動容,由著她哭了許久,直到不得不離開時才將她狠心拉開了。
後來的事情,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很奇怪,她明明是頭腦清楚的,卻不記得自己那一日是被輕衣司的張慶發現並送回明鏡局的。
她四天不吃不眠不言不動不哭不鬧,一直坐在窗邊望著藍天,仿若那上面刻著織寧的影子。
是雲宣喚醒了她,他讓錢九凝給她帶了一個木盒子和一封信,盒子裡放著一縷用紅絲線繫著的青絲,盒子裡面的底部刻著晉安城城北郊外的一個方位,信上卻空無一字。
只看了一眼,她便明白那青絲是織寧的,盒子裡刻著的是織寧被安葬的地方,瞬間淚如雨下,多起來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悲痛霎時間被釋放出來。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訴自己,舊仇需銘刻於心,但未來還是一片空白,可由她自己書寫。
那時的她面容憔悴雙眼發昏,淚水打濕了那封沒有一個字的信。
那幾日,睿王的人每天都會去明鏡局等她的回信,她在收到雲宣空白信的第二天便同意隨他出宮了。
在離開前,她將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教人瞧不出半點自己已頹廢多日的跡象,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的蘇薔已不複往昔了。
就像在阿爹死後一樣。
她最懂得如何背上仇恨重新啟程,以後也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