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總覺得他方才望著的方向是泉姨的房間,因為靜居裡如今只有那一間挨著院子門口的屋子亮著。
但在她還未抬起腳繼續向前時,泉姨屋子裡的燈便滅了,原本打算去見她的蘇薔又遲疑了片刻,終於緩緩轉身,但卻覺得腳下似有千斤重一般。
她知道泉姨今夜一定無眠,但卻不想再打擾她了,更重要的是,以她此時的狀態,她一定會發現她的異常。
有三句話,她問了自己一路,從靜居到李嬤嬤的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雲宣為何會出現在靜居外面?他是去找泉姨的嗎?他怎麼知道泉姨已經搬到了那裡?
這三句話,折磨了她一路,但她卻找不到答案,更不敢去問他。
潛意識中,她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他,可理智又在提醒她,從一開始他便與年小黛的關系非比尋常,倘若李嬤嬤的死和年小黛有關系,那便也極有可能與他有關系。
所以,她願意相信他,可為了泉姨的安危,她又不敢相信他。
因為卓司鏡和莫掌鏡都留守在了京城,胡典鏡又向來不願碰觸這種不吉利的命案,所以她命梁辰紫主辦此案,蘇薔和李大衡她們輔助。
李大衡負責看守命案現場,見她失魂落魄地回來了,以為她提前去了李嬤嬤的住處並查到了些什麼,忙將她拉到了一旁,低聲道:“方才梁辰紫說了,所有人等都要聽她調配後才可行動,你去了膳堂的事情就不要告訴她了,我方才對她說你接受不了故人被害,所以先找個地方冷靜一下,待會兒你莫要說漏了嘴,免得她又以為你與她爭功。”
蘇薔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直到聽到梁辰紫喚她時還一臉恍惚。
“聽說你認得她?”梁辰紫看了她一眼,語氣清冷地道,“既然如此,那便避嫌吧,這件案子不必你管了。”
聽她突然這麼說,蘇薔不由一驚,斷然搖頭道:“不行……”
梁辰紫驀地打斷了她的話:“既然不行,那便要記得自己應當做些什麼,而不是隻會偷偷躲起來傷心難過。”
李大衡看不下去,替蘇薔分辯道:“都說了是故人,無辜慘死是個人都會傷心,你……”
蘇薔適時拉住了她,強打了精神對梁辰紫道:“你說的對,我聽你的便是了。”
梁辰紫淡然地“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對這裡的路形比較熟悉,和錢九凝去一趟死者的寢居,看看那裡是不是第一命案現場。”
這也是蘇薔當前最想做的事,雖然梁辰紫已經不再看她而是顧自抬腳去了別處,但她還是道了聲“多謝”。
等她與錢九凝趕到李嬤嬤在膳堂的寢居時,天色已經開始矇矇亮了。
她的房門大開著,屋裡的油燈還亮著,裡面整整齊齊並無任何打鬥的痕跡,青石板上也看不出有什麼人的腳印留下過,似乎並沒有什麼可利用的線索。
窗子是從裡面鎖著的,蘇薔推開了窗子,有清風從外面徐徐而來,吹得燈光亂晃。
對面便是她和織寧還在琉璃別宮當差時用膳的膳堂,那時織寧總是在這裡向她抱怨已經有多少天沒有肉吃了,如今她看著外面朦朧的晨光,神色一片迷惘。
已經找了幾遍但仍舊一無所獲的錢九凝突然在李嬤嬤的梳妝臺前停了下來。
雖說是梳妝臺,但上面的東西卻十分簡陋,連銅鏡也已經破損了,而且上面也不見任何胭脂水粉,只有一把木梳子和幾只做工粗糙的發簪。
錢九凝抬手拿起了其中一支簪子,似乎在自言自語般道:“李嬤嬤穿好了衣裳,但頭發卻是散著的,應該是被兇手在行兇時打散的,那她當時頭上戴著的簪子掉在哪裡,那裡便既極有可能是第一命案現場……”
已經一路不曾開口的蘇薔突然抬起右手指了指對面的膳堂,道:“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