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輕衣司查清此事之前,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若是被朕聽到任何流言蜚語擾亂人心,那朕絕不姑息。”他站了起來,方才還讓人瞧不出半點喜怒的目光驀然銳利如刀,“今日在場的每一個人朕都記得,這種話朕不想再說第二遍,還望諸位各自珍重,如今時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在吳隱之陪皇帝離開後,皇後在先,柳貴妃和向妃在後都站起了身來,她們都先不約而同地默然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許諾,最終卻也只有向妃嘆著氣過去幫洪浮將她扶了起來。
“柳貴妃,你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難道真的覺得自己會得逞嗎?天理昭然,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報應會遲早落在你自己的身上,到時候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就怨不得人了。”皇後對柳貴妃怒目而視,冷聲道,“更何況,即便你奸計得逞,可你如此煞費心機,難道還會認為皇上從此之後會寵信你嗎?皇上聖明,終會認清你的真面目,你這是自己在找死。”
“臣妾死不死怎麼死就不勞煩皇後娘娘操心了,畢竟臣妾心存正義,從來容不得身邊那些虛情假意的小人,也看不得她們做的那些齷齪事,所以不吐不快,還請皇後娘娘恕罪,切莫將臣妾做的這些放在心上,畢竟臣妾也只是想為皇上分憂,想還後宮一個清淨,”柳貴妃卻盈然一笑,臉上分毫不掩飾得意之色,語氣卻頗為懇切,“臣妾相信皇上定會查明真相,若是皇後無辜許妃清白,到時臣妾自會登門負荊請罪。”
“好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公道自在人心,本宮就不信有人能隻手遮天。”皇後冷哼了一聲,道,“柳貴妃,那本宮就拭目以待,看著你這次如何跳進火坑,然後將自己燒得灰飛煙滅的。”
言罷,她不再與柳貴妃逞口舌之快,一拂袖便也離開了,從始至終沒有再與許諾說一句話。
柳貴妃卻悠然悠哉地走到了許諾面前,向她輕聲笑道:“看把我的許妃妹妹嚇成了什麼樣子,皇後娘娘也真是狠心,素日裡與你姐妹情深同舟共濟,可如今見妹妹你如此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分毫不動心,也不知道來勸慰你兩句,或者與你商量一下以後的對策。看來,有人已經巴不得想要與你擺脫關繫了。唉,當初妹妹若是聽我一言,少親近一些小人,如今也不會落得被人算計的下場。不過,本宮素來大度,以後若妹妹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大可過來找本宮。這些日子本宮也算想得比較清楚了,只怕這件事從始至終妹妹一直都被蒙在鼓裡,畢竟本宮還聽說了另外一件事,只是因為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言,妹妹可有興趣聽一聽嗎?”
目光茫然的許諾抬眼看著她,似乎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
柳貴妃卻並不介意她的反應,繼續道:“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有人似乎在許妃妹妹的香爐裡下了一些異乎尋常的香料,比如能讓人精神恍惚卻不至於昏迷不醒的。”
一旁的向妃先是反應過來,驚詫問道:“柳妹妹,你所言可是真的?既然沒有真憑實據,那這種話……”
“這種話還是莫要隨意說出來是嗎?”柳貴妃不屑地看了一眼向妃,有些無奈道,“向妃姐姐,除了勸人謹言慎行之外,你還能說些別的嗎?我已經說了一晚上不該說的話,難道還怕多這一兩句嗎?”
對她的嘲諷並不在意的向妃輕嘆一聲,勸她道:“家和萬事興,只有後宮安寧,皇上才能全心全意治理家國,柳妹妹聰慧無雙,這個道理不該不懂。況且,從古至今,有多少大禍皆起於口舌之爭,柳妹妹又何必要將一些無憑無據的流言當真呢?”
“向妃姐姐果然不愧是丞相府的人,大情小理皆句句動聽,只可惜,這些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柳貴妃盈盈笑道,“因為你說的我都已經做到了呀。”
向妃語噎,正不知還能再與她說些什麼,便覺身邊原本身子僵硬的許諾突然渾身顫抖,扶著她胳膊的手不由加大了力氣,驚然問她道:“許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許諾的雙眼通紅,數不清的紅血絲盤根錯節地蔓延在眼睛裡,此時她的容貌因太過猙獰而幾乎扭曲,看起了極為駭人,但聲音卻沙啞而無力:“你方才說什麼?什麼香料?”
她的手向前伸著,似乎想抓住柳貴妃問個清楚,但她們相距並不很近,而她又似乎無法向前挪動一步,所以一雙手只是無助地空懸在半空,像是與什麼救命稻草近在咫尺卻又無法觸及一般。
柳貴妃被她盯得渾身發怵,只好避開了她那奪命般的眸光,轉身道:“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本宮來為你解釋嗎?應該不必了吧,你只需想一想你為何夜夜做夢又夢到了什麼便一清二楚了。”
不清不楚地解釋了一句,她便抬腳向門口走去:“累了一夜,我先回去了,明日還有的忙呢。”
許諾的目光緊跟著她離去的背影,似乎想追趕上去,但她的腳抬了又抬,卻未向前分毫。
她幾乎是被洪浮架著離開的,只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左右,她便已經神志不清了。畢竟雖然她也深陷其中,但今夜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她根本從未想過,即便是聽柳貴妃明言後也不敢想,所以除了剛開始她面對柳貴妃的惡意揣摩還能應付一二之外,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還手之力的。
甚至,在她離開的時候,都未曾去看蘇薔一眼,若在平時,她應該能想到請她相助查明真相的。
在皇帝離開後的兩刻鐘後,整個廳堂終於只剩下了蘇薔和雲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