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漸亮,地牢裡卻依舊昏暗,只有熹微的光亮透過窗戶的縫隙照進來。李旻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他恍惚間看見六月雪拿著一把還滴著鮮血的刀子,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他猛地驚醒,驚魂未定地看著周圍,過了許久才鎮定下來。
“瞧你這樣子,怎麼,做噩夢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自他身後響起,李旻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逃到角落,哆哆嗦嗦地轉過頭來。
盛曠靜靜地站在他面前,指間夾著點燃的香菸。他昨夜思來想去,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他雖以為石斛不敢輕易揭穿他,但又唯恐他這個膽小如鼠的人被應書雅嚇得口不擇言,便想來警告他一下。
“石斛,別來無恙啊。沒想到,你會落到這般境地。”
李旻支撐著虛弱的身體爬了起來,說道:“火棘,你果然還是來了。”
“我想來隨時可以來,你知道的,這世上幾乎沒有我到不了的地方,也沒什麼能阻礙我的腳步。”
“真是讓人羨慕,我若有你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也不用擔心被六月雪追殺了。”李旻無奈地笑了笑,表情有些悲涼。
盛曠嘆著氣說:“我倒情願從沒有過這本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做個普通人,多想能夠平平安安地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
“你就那麼草率地來見我,不怕被維安局的人發現嗎?”
“我瞭解這裡,哪裡有攝像頭,覆蓋的監控區域是哪裡,我都一清二楚。他們只會死盯著這裡的出口和入口,不會料到有我這樣一個能夠來去自如,視銅牆鐵壁如無物的人。何況,楊主任天一亮就把維安局的人召集起來開會去了,這會兒,他們估計正乖乖地聽那老東西講話呢。”
李旻問道:“看樣子是挺重要的會議,你用不著露面嗎?”
盛曠指著自己受傷的手說:“我現在是傷員,有合理的不出席理由。而且,我目前處於停職反省階段。我啊,也難得休息一下,就不學十三隊的那些傢伙了,個個以為誰都離不了他們。”
“是啊,那些傢伙,自以為靠一腔熱血就能在當今之世撥亂反正,真是天真得很啊。”
二人的談話竟十分平和,像極了兩個相識已久的老友在話家常。李旻站了沒多久便疲乏地坐在了地上,他來回搓著自己冰冷的雙手,覺得自己像是塊被凍僵了的冰坨子。
盛曠遞給李旻一支菸,弓著身子替他點燃。“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來看你,不怕我是來滅口的?”
“那你呢,不問問我有沒有出賣你?不怕維安局已經知道了你臥底的身份?”
盛曠坦然自若地笑了,說道:“你不敢,眼下你應該沒什麼不利於我的證據,倘若我一口咬定你是在使離間計,那你以後不管再透露什麼訊息,維安局的人都不見得相信你。他們會懷疑你的居心,那你放棄了自由換來的將功贖罪的機會,可就徹底泡湯了。你做事肯定會仔細考慮後果,不會那麼莽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