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煒此人升官之快,前所未有。阿從帝意,與李春芳、嚴訥、郭樸等人皆有‘青詞宰相’之稱,朝中私底下風評不佳。但生前深受嘉靖眷顧,嘉靖四十四年病逝後,追贈少師,諡號文榮。
“袁閣老是我大哥那一科的會試主考官,慧眼如炬啊!”
陸準說到這裡,便不肯再說下去了。
袁煒病逝後的這兩年間,陸泓的家書數月一封,從未中斷。信中字裡行間,皆是對當朝首輔徐階的不滿之言。
嚴嵩是人渣,是權佞,但在陸泓眼中,徐階卻連人渣都不如。他不配有座師,不配有朋友,更不配有親人。
雖然陸準很想說,宦海沉浮,其實在小小的孝陵衛中就能找到縮影。徐階只是想往上爬罷了,有很多人巴不得和他一樣,卻沒有他能忍、能算計,所以笑到最後的是徐階,而不是其他人。
陸泓始終以為,五年來,他的三弟陸準還是那個心思單純,固執,卻心懷正義的家夥,手上是不可避免的沾了血,但始終站得堂堂正正。卻不知道,他看起來堂堂正正,是因為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都有人替他做了,替他背了鍋,也替他被別人記恨著。
怎麼總是不知不覺的就想起馮謙呢?
陸準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拋到腦後,酒卻不知不覺的就喝了很多。
陸準不輕易喝醉,卻在蔣鏞的府上大醉而歸。
好在邵開河將他接出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路上行人沒有幾個,天色又將人的身份掩飾的很好。這才沒有讓不該察覺的人察覺到,蔣鏞和陸準其實已經握手言和了。
回去的路上,陸準問邵開河,“這天是不是太黑了些?”
邵開河隔著簾子,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只當是哄著他,回應了一句,“快亮了,就快亮了。”
“亮?”陸準搖頭,倚在轎子裡淺淺的打盹,喃喃自語,“還要黑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