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宅書房,邵開河按照陸準的吩咐,將李賀交代給下人先行安排住處,繼而便去而複返。進屋給陸準倒茶的時候,見他正靠在椅子裡閉目養神,便多站了一會兒。腦子亂七八糟的,琢磨著事情。
“你是想問我,這樣的牆頭草,靠得住嗎?”陸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伸手端過那杯熱茶,見邵開河欲言又止,便笑著如是問道。
邵開河被他看清了心思,尷尬的低下頭去。
“相似的問題,你不是第一次問我了。”陸準說道,“我讓你自己想清楚的事情,你想過了沒有?”
邵開河猶豫了一下,回答說:“三爺是說正千戶的事情?卑職想明白了一部分不知道對不對……”
“嗯?”陸準本來只指望他想想,並沒有指望他想出什麼結果來,但既然能想出來一部分,那當然最好,“說吧,你想出什麼了?”
“先前卑職提議說,可以在前所加一個正千戶,和左所一樣解決問題的時候,三爺您說,前所與左所不同。卑職現在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東西!”邵開河說道,“您說前所與左所不同,應當是說,您對前所和左所的控制力不同。所以,必須找藉口讓前所混亂起來,趁著鄧博遠心神不定的時候,才能將正千戶順利定下。將黎鴻禧推出去,讓鄧博遠去跟他鬥。只是,卑職沒有想明白,若不是那印駿祥恰巧和鄧博遠沾著遠親,您會怎麼辦?”
“怎麼辦?”陸準笑道,“沾不沾親戚重要嗎?就像我說的,孝陵衛自成一體,婚姻嫁娶大多都是侷限在同衛之內,這麼多年來,除了少數從其他衛所調入的,你說,誰跟誰能真的一點兒親戚都不沾?親戚太遠,沒人去論罷了!親戚,拿不下鄧博遠。拿下鄧博遠的是那本帳!當然,如果沒有那本帳,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自然有其他的方法,逼印駿祥去攀咬他。總之,前所的正千戶只能是黎鴻禧,而不能是鄧博遠。因為黎鴻禧此人比較起鄧博遠,勢力更小,性格更柔,對於我們把手伸進去,實在是提供了太多的便利!”
“三爺的意思是……”邵開河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來您留下一半的人給他,是有用意的!黎鴻禧如果接受了這一次,就勢必會有下一次,左所的人不停地插進去,您再把前所的人一點點的換到左所來,這樣的話,很快,兩所就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了!”
“沒那麼簡單。”陸準搖頭道。
孝陵衛如果那麼好控制的話,為什麼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只掌握住了左所呢?當然,從爬到走,再到飛,自然是一個比一個更快的,但每一步要邁過去的坎兒都只會更多、更高,而不會寸減。
陸準必須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控制上,而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了解市井之中的雜言碎語、風吹草動。所以他物色到了李賀,並且還需要幾個像李賀一樣的人!
“李賀若是問你要人,你就給他幾個。記得,以後都是要在一起做事的,你不要擠兌人家。多結善緣,對你有好處!”
陸準的吩咐讓邵開河皺起了眉頭,“三爺,您剛剛也說過了,那李賀是個牆頭草啊!這樣的人,也能用嗎?”
“為什麼不能?”陸準反問道。
“他……”邵開河猶豫了一下,回答說,“三爺,他今天能背叛鄧博遠,明天就能背叛您,反複無常,那就是個小人!”
“開河啊,這世上的人啊,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惡。與你敵對的人可能會為了生存而屈服於你,與你並肩的人也可能會為了真金白銀而走到你的對面去。古人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心永遠都是向上的,不會達到滿足。而人性永遠都是向下的,經不起挑戰。”
“卑職忠於三爺!”邵開河認真的說道,他覺得自己不會是陸準說的那種‘人心向上,人性向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