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似乎不喜歡太好的東西長久存在,所以盛夏花開最茂盛的時候,就意味著距離凋謝不遠了。
當某一天,陸準推開窗戶,感覺到一陣涼意撲面襲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秋天已經到了嗎?
“早啊!”臥房門口,陸準看到馮謙笑著跟他打招呼。
“早。”陸準打了個哈欠,回應一句後,順口問道,“指揮使還是老樣子?”
“是啊,夜夜笙歌!沉迷酒色!”馮謙搖著頭說道,“老爺子喪期未過,他就頹廢成這樣,早晚把老爺子留下的家資揮霍一空,搞不好還會成個餓死鬼。”
“管他呢!”陸準同樣搖搖頭。
與陸準那日的交涉,是蕭崇德此生最後一次動用他的舊恩和手腕,也耗光了最後的精神和心血。在得到陸準‘無論今後怎樣,都會給蕭贊留條小命’的承諾之後,沒有幾天,就撒手人寰了。
手下所有的舊部和人脈,除了留下一個寧叔,照看著蕭贊之外,其餘的,盡數交到了陸準的手中。包括陸準幾次招攬而不得,最後恨不得對其痛下殺手的尹滄,也成了陸準麾下眾多幹將中的一員。
至此,蕭贊一敗塗地,再無回天之力。
而陸準,除了沒有孝陵衛指揮使這個頭銜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右千戶所還遊離在掌控之外了。近日來的蟄伏,也是為了能夠一舉將這個特殊的地界握在股掌之中。
吃罷早飯,陸準和馮謙一前一後走進書房中。
馮謙照例和從前一樣,開始替陸準處理各種不需要他親自過問的雜務,而陸準則坐在窗邊,聽新上任的情報頭子鄧承平給他彙報奉命查察的結果。
鄧承平是陸準的親兵出身,即便現如今被截去了雙腿,坐在木製的輪椅上,也照樣是一副腰桿挺直的軍人模樣。
現如今,他已經漸漸融入和適應了自己的新差事,除了獨自掌握少量的線探之外,還要將李賀、陽九上報的情報進行彙總、篩選,稟報給陸準聽。
事務和從前不一樣了,起初的確讓玩兒慣了刀子的他有些不習慣。但同時,他卻也發覺,自己終於能如願以償的從只能遠遠仰望走到了陸準身邊。被人需要,尤其是被自己忠於的人需要,是很快樂的,尤其是對於鄧承平這樣十分年輕的人來說。
“據李賀回報,他的線探已經查察清楚了,確實和老爺子所說的一樣,右千戶所確實在搞走私偷運。但也只是中上層在搞,下面的人完全不知情。李賀的人買通了對方的一個總旗,得到了一些可靠的訊息,但還是很不確切。據卑職等所知,真正的核心情況其實只有右千戶所童大人和童二爺掌握,而具體的交易都是童二爺聯系。我們的人不能接觸他們兩個,否則勢必會打草驚蛇。”
“唔,明白。”陸準點點頭,對此表示了理解,隨後追問道,“陽九那裡呢?”
鄧承平回答道:“右千戶所近日似乎也有所察覺,陽九的人沒有查到什麼動作。”
“別跟得太緊了!”陸準皺皺眉頭,叮囑道,“整天把人家盯死了,人家還能不察覺到?只要這條線不要斷了,至於時間……我都不急,你們急的什麼?”
鄧承平聽罷答應道:“是,卑職會囑咐下去。”
陸準點點頭,示意沒事了,鄧承平當即告退,搖著輪椅行出門去。
雖然嘴上說著不著急,但陸準又怎麼可能真的不著急?
眼看著隨著馮謙的回歸,兩所最後的一點兒亂序也被條條理順了,後所被納入勢力範圍,同樣開始準備施行陸準練兵的方略。那麼,放眼孝陵衛,就只剩下一個右千戶所,到了臨門一腳,或者說,到了該畢其功於一役的時候,他怎麼可能不著急?
馮謙將他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