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民怎麼敢這麼想啊?”蘇有東急得又快哭出來了,“確實是湯虎跟小民說的,他指給小民一個方位,說是孝陵寶頂下面,就是太祖爺和孝慈高皇後指皇後馬氏)的合葬之處,只要挖掘到那裡,就能挖到見血的土,那樣的土才有效用!”
“扯淡。”陸準嘴上不以為然,心中卻不禁犯嘀咕。所謂‘血屍護寶’的傳說他也聽說過,但傳說就是傳說,又沒有真的見過,誰知道真假?他是護墓的,又不是盜墓的,對這種事情向來是聽了就算了。
盡管蘇有東費勁了唇舌,跟陸準解釋自己並非是盜墓,只是受人蠱惑,想要挖孝陵一鍬土而已。但陸準卻始終沒有鬆口,更不可能說要給他求情。孝陵是什麼地方?整個神烈山都不能隨隨便便的動土,更何況,你還想到地宮的地方去動這一鍬土,那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嗎?
由於他執意不肯答應,蘇有東哭得岔了氣也都是沒有用的。見他這副樣子也吃不下什麼,說到最後,陸準便不耐煩地叫了邵開河將他帶出去安頓。第二天天剛亮,便跟湯虎的屍身一塊兒送到了南都城中主管刑律的南都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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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刑部。
自年初南都刑部侍郎吳悌在與人講談孟子養性章時痰疾發作,醫治無效而卒之後。此時的南都刑部只剩下了兩位坐堂的主官。其一,自然是南都刑部尚書,嘉靖乙未科的進士,孫植。其二,則是南都刑部侍郎,陳紹儒。
南都作為大明的陪都,盡管一直以來都被當做是貶職之所。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是貶職之所,陪都就是陪都,他到底還是有他自己的職權。
否則,東林黨和浙、楚黨等相互爭鬥之時是如何崛起的?明末的黨爭,基本上就是以南都六部為首組建的在野和北都朝堂之間的爭鬥。南都管轄著南直隸地區十五個府又三個直隸州,以戶部為例,僅南直隸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每年上繳的稅糧就大約是整個大明的一半。
南都刑部較之南都的戶部、兵部這樣實權頗重的部門當然沒法比,但卻也比幾乎癱瘓下來的禮部強得多,掌管著南京諸司、公侯伯府、京衛所的刑名。
可以說,歸南都刑部掌管的方面的確不少,但就像陸準送來的這般的難題,南都刑部已經有很多時日沒有碰到過了。
“真是不知道,這孝陵到底是怎麼了。以前挺安靜的,一點兒事情都不出。這兩年怎麼就能折騰成這個樣子了?隔三差五就出點事情,而且一出事情還不是小事情!這都怎麼回事兒啊?”孫植對此很是頭疼,他從進士及第之後,就發到南都刑部做主事,好一番折騰,這幾十年下來,才總算升上了尚書坐。他為人看似清流,實際上卻十分貪腐,又素來疲懶,對於麻煩的事情是避之唯恐不及。因此,在看到陸準送來的人,聽完了事情之後,就頓時覺得頭疼起來。
而刑部侍郎陳紹儒,年紀也不小了,身體也沒有多好了。說起辦案子,就更加沒有什麼為國辦事的幹勁了,反倒是對於孫植所說的孝陵混亂的事情,他卻是有所耳聞,此時不妨當個閑話講一講。
“大人,孝陵不靖,自然是孝陵衛沒有辦好分內的事情。但這沒辦好事情,依下官看,卻是有些隱情在內啊!”陳紹儒如是說道。
孫植辦案子沒有心思,卻是聽故事的心思不少,便向陳紹儒打聽道:“哦?師孔陳紹儒,字師孔)兄難道知道什麼內情嗎?不妨說來聽聽!”
陳紹儒笑了笑道:“隆慶元年,孝陵衛前任指揮使蕭崇德告老請辭,襲這個位子的是他的兒子,名叫蕭贊的。不瞞大人說,依下官所聞,此人不折不扣的是個草包,驟然而起,著實難以服眾啊!”
“難以服眾?怎麼會?”孫植不禁搖頭道,“我朝衛所自指揮使以下均為世職武官,年幼襲位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怎麼旁的地方沒有因此而出事,反倒是孝陵衛頻頻出事啊?”
“大人難道不知?這孝陵衛原本就是不一樣的地方啊!”陳紹儒如是說道,而且還舉了個例子,“大人可還記得本朝故事?孝陵衛之牧馬千戶所,世代為皇陵馴養鹿馬,其首任指揮使董茂,本身可沒什麼軍功啊!”
陳紹儒這麼一說,孫植也只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