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純站著看他一會後他才發現,看到她兩手空空,眉毛微微上挑,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態。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阿彩。
作為回報,他把手機借給易純,讓她打電話。
王麗華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她猝不及防落淚,溫熱的液體裹著潮濕的晚風,易純在那碗杏仁茶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在聞到阿彩身上的味道以後心裡一直有顆氣球上下飄動,裡面的氣體洩露,從她的內髒一直散到口腔,最後消失在廣州的風裡。
王麗華在那頭絮絮叨叨,說什麼她都聽不見,她沉浸在聲音裡,如同回到小時候躺在媽媽臂彎上的那一刻。
“要……好好聽他們的話啊。”
“不要想我。”
易純喉嚨被堵住,怎麼也說不出那個“好”字。
王麗華又問,他們對你好嗎。
易純依然沉默。
最後她說不要怪媽媽便掛了電話。
易純想是不是因為王麗華覺得她在這邊過得更好,大城市的繁華總好過小鄉村的安寧,粗鄙婦女帶出來的孩子還是粗鄙的,城市職工教育的孩子總是光鮮亮麗的。
王麗華一直有這種錯覺。
電話被結束通話以後,易純把手機還給蔣域,在她吸鼻涕換氣的時候,蔣域托腮問她多大了。
那時候易純十七歲,騙他說十八。
他不信,“89”
易純搖頭,“90。”
他低低笑出聲,“好,我知道了。”
等易純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笑開了,窩在椅子裡肩膀抖動,不算粗壯的手臂上有明顯的青筋,胳肢窩處露出一點並不茂密的黑色毛發,易純遲疑地移開了眼。
“易純,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她很快看他一眼,他還在笑,剛才難受的情緒逐漸被另一種情緒佔據,說不上來,她只覺得輕松,猛地喘了一口氣的輕松。
那是易純第一次見到蔣域笑得那麼開朗,表情生動,跟剛才阿彩饒有興趣問自己跟蔣域關系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