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往後退了一步,似被嚇著了,又薄又幹的唇動了又動,“你為了個下賤的妓子,朝爹爹下跪啊......”
最小的孩子總得偏愛,姜折剛出生,姜父就給取了這個名字。人不屈折,路不曲折,不可攀折...是父親對小女兒的期待。縱使人古板又矛盾,還是想要她為人周正。
姜父問她:“那一個兩個的妓子,你就這麼喜歡?喜歡到要來忤逆你親爹嗎?”
姜折低著頭,搖頭。
這哪是這麼一回 事呢......人命難道不可貴嗎,難道能因著自己的關系,就欺負了她們嗎?這與她們是不是妓子有關系嗎?姜折的回答不大好,很容易觸怒父親,但她還是說:“您錯了。她們不止是妓子......”是有人權的,有尊嚴的......
姜折在書房前面跪了小半個時辰,姜父坐在躺椅上,不知在想什麼。只時不時的又盯著姜折看幾眼。
他在這時,忽而才覺著姜折分外像她的娘親,程氏。
那是個北邊的女人,生完姜折之後從姜家消失了。並不是離開了人世,而是......她離開了姜家。那是個留不住的女人,她的心思不在姜家,不在蘇州鎮。她也看不上姜家。
可那是姜父最喜歡的女人。在她生下姜折之後,他眼見著程氏在他眼皮子底下籌劃離開,最後也沒去阻止。姜折如今,像極了程氏。
最後,姜父鬆口:“別跪著了,去吧。去找你二哥,他會幫著你。”
姜折站起來,雙腿痠麻,差點兒沒站住。這回她沒同姜父道謝,轉身就走了。
姜家老二,年過四十,與姜折差了許多歲數。姜家大哥死在威海衛,家中那些個上不了臺面的生意,都在老二手裡。姜折一聽便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二哥是姜家的刀,怎能讓將這把刀對準她身邊的人呢?相宜本來就沒有任何過錯。
......
姜折輾轉了幾處,沒想到竟然到了軍政府衙門的牢房前面。她忍不住想,相宜真的會在這裡嗎?
她是犯了什麼罪呢......天大的罪過都該按照律法來處理,不是嗎?但現在的中華,遍地的洋人,遍地的老腐朽,律法又頂什麼用。槍杆子比什麼都要大吧,火藥的味道讓她作嘔,卻有那麼多人對它趨之若鶩,也只因為權力橫亙在其中。
相宜太無辜了,姜折忍不住不去內疚不去心疼。二哥姜毅的副官,是個年紀不大但身量很高的男人。腰間別著手槍,還掛著新式的一隻手雷。
“你帶路。”姜折哽著聲音,壓住顫抖。
副官點點頭,摘掉皮手套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六小姐客氣了,您裡面請。”
裡頭逼仄的環境和腥臭味裹著汗味,只需幾秒鐘就讓人反胃。姜折走進去,控制不住的一直在想,相宜在這裡面會變成什麼樣子......她那麼弱小,才上學沒多久。平白無故的遭遇這些,往後她......
姜折在心裡祈禱起來。遠處那人的身影很熟悉,是她二哥。她加快了腳步,只差點跑起來。
“阿折。”快要近前時,姜二叫住她。
“二哥,她呢?”姜折太急,心慌的不行。就是因為前面的事情都被驗證了,才不能不急。
如果......如果相宜和三年前的秦孟樂一樣,如果真是這樣......如何是好......
姜二隻是朝身邊的軍士遞了個眼色。軍士利落的開啟姜二右後側的牢房門,“六小姐,這邊。”
姜折一下子愣住,當下沒有立刻反應過來,就聽姜二囑咐她,“以後不要惹爹爹生氣,人只有一條命。”
她看著姜二,緊要牙關,才控制住身體的顫抖。
“爹爹是最心疼你的,知道你喜歡聽曲子,還留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