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佳渡把手指豎在嘴唇前面,“不許偷偷抽煙。”
這句話落下的至少半分鐘內,站在門口的男人都沒有動作,跟石塑一模一樣。
她覺得賀江可能很窘,明明一直以來都在積極督促別人戒煙的無煙大使,此刻卻被當面戳穿。
他垂眸,“抱歉,這幾天……”
“我知道。”陳佳渡體諒他的不易,示意他不必繼續往下說。
賀江忽然快步折返回來,在她鼻尖蜻蜓點水般碰觸了一下,那並不是一個吻,陳佳渡很清楚,只是普通的親暱之舉,就像是豆佶用鼻子輕觸她的臉頰、手指或者其他任何身體部位,並不會覺得很旖旎煽情,因為僅僅是一種親密表達的方式。
“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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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一個禮拜出院,期間還配合做全身檢查,雖然陳佳渡也不知道自己只是低燒為什麼要做全身檢查,但拗不過他們,只好把乳腺彩超、頸部血管彩超、心髒彩超,甲狀腺彩超等遵循流程全部做個遍,受到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打擊,好在檢查結果並無大礙。
醫院外面的太陽很暖,熱烈的風吹散她的思緒,飄向無名之處。
待回到霓虹灣的別墅,下車的時候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進到家,玄關處的鞋架上碼得整整齊齊的居家拖鞋映入眼簾,陳佳渡默默地換上自己的那雙,賀江跟在她後面換拖鞋,眼神在其中一雙拖鞋上停留了兩秒,快速挪開。
周姨走過來問陳佳渡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菜,她搖了搖頭,然後抬腳繼續朝裡面走,賀江讓周姨自己忙就好,不用管他們。
走到客廳,巨大的落地窗接納了所有的陽光,熾烈又美好,扭過頭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在島臺邊的高腳凳上坐著的人影,金燦燦的,可是一錯眼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見了。
賀江問她怎麼站著不走了,陳佳渡沒說話,沉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開門、關門。
接下去一個月,她都待在霓虹灣。
家裡面有關安淑芝存在的痕跡似乎越來越淡了,最初是開放式鞋架上擺在最上層的一雙三十七碼半的拖鞋,後來是家裡若有若無的女士香,陳佳渡默默接受這一切發生。
周姨每天變著花樣做美食,但凡陳佳渡今天多夾一塊,這道菜勢必會出現在第二天的餐桌上。眾口難調,但一家人都遷就她的口味,也就只需要顧及她一個人,故而很快又將體重養回來,穩定在那個數值不動。
賀珅時常出差不在家,賀江每天陪她吃飯追劇,就跟那二人世界似的。
唐璐完全放下了韓希舟,最近正在準備一個寫生集,過上了東南西北到處跑,不著家的快活日子。隔三差五就給陳佳渡打影片電話,一會是山上蚊子又多又大,咬一口那叫一個毒辣辣,胳膊上的包沒個三四天壓根別想消;一會是溪裡的魚多麼肥美,坐石頭上學姜太公願者上鈎垂釣了半天,結果發現是在喂蚊子,委屈道自己瘦了好多斤呢,但是一聽到陳佳渡邀請品嘗甜點,立馬就腿也不酸了,胳膊也不疼了,吃嘛嘛香,生龍活虎的。
陳佳渡有意培養一些愛好,例如做手工和針織畫。一樓安淑芝養的那些花花草草由她照顧,並不會厚此薄彼,怕曬喜陰的,總是要澆水的,葉子黃了要施肥的,她都有在慢慢了解並呵護它們成長。
有一次豆佶撞翻了一盆新買的繡球,營養土倒了一地都是,陳佳渡吭哧吭哧收拾好殘局又馬不停蹄去收拾肇事者,冷著臉罰小貓蹲在角落面壁十分鐘,還拍了九宮格分享到朋友圈,留言紛至沓來。
不過這一次教訓似乎不夠慘烈,因為沒過兩天那盆繡球又不幸倒翻了,可是小貓特別會求饒,看它可憐兮兮的樣子,陳佳渡心一軟,只好把繡球退回花店,帶小貓去寵物店洗香香。
豆佶幹的壞事也不止這一樁,它不幹壞事的時候,特別喜歡趴在魚缸前看一整天的小荔枝跟弗洛伊德,或許夜晚還做過一飽口福的美夢,咕嚕咕嚕地打盹。
這是兩尾鬥魚,其實一條因是玫粉色的魚尾,按賀江的取名之法,故而稱作弗洛伊德。其成功俘獲原住民小荔枝的芳心,養在一大缸中,感情好得如膠似漆。
日子如流水淌過,期間陳佳渡回了一趟老房子,無意中發現了一盤錄影帶,因為錄影帶的年代有點遠,她拜託唐璐聯絡了錄影店,幾經周折終於看到了播放內容。
錄影記錄的是她小時候的事情,跟安淑芝講得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