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署裡卻依舊燈火通明。
姚越揣著燒餅,扒開枯長藤蔓,正要從後門偷摸著鑽溜進去,卻聽得一聲斷喝在耳邊炸響。
“我一聽這後門有動靜就知道是你!”
“臭小子!又去哪兒皮了?”
後門被人推開。
太醫署院使陸儒橫著一張老臉躍然出現在姚越眼前。
姚越先是一驚,旋而陪起笑臉, “我今日休沐,想著索性無事,就出宮去逛了逛。不遠的,就是皇城德慶門出去的那條正街,來回一個時辰都不到。”
姚越機靈,將那幾塊燒餅掖進衣兜深裡藏好,方才幾步上前,攙住陸儒的胳膊,陪他一道往裡走,“陸大人,這夜深風寒的,您怎還不安寢?守夜值班的事,交給旁人去做就是。”
陸儒轉了臉色,對姚越長長嘆息,“也不知到底是怎的,我這眉心從辰起時就一直在跳。總覺得,今晚有事要發生,我越想這心思就越重,哪裡還能睡得安穩?”
陸儒停下腳步,遙遙望了眼宮牆的東南方向,“上次,那位的事,可就差點兒要了我的這條老命!若是再多來幾次…我怕是…怕是…嗐…”
“不會的。”
姚越雖在寬慰陸儒,心裡卻也渾不是個滋味,“您說這陛下的心思,也是難猜…不殺,就這麼囚著禁著…囚就囚罷…偏偏還…也不知究竟何時才算是個頭?”
“可不是?一天天的,這腦袋都快別在了褲腰上…稍有不慎,怕是會要了這條老命啊!”
“陸大人別擔心,今夜定當無事!我午後經過德慶門時,正瞧見有人抬了轎子進宮,問了當值的管事,說是陛下宣詔柳大人進宮,這不,晚上有柳大人陪著,哪裡還管得了和歡齋的那位?顧不上的。”
“柳大人?是刑部新上任的侍郎官,柳廷則?”
“是,去歲欽點的探花郎。說是那相貌…一等一的…聖上寵得緊。”
這一老一少的說話聲伴隨著淩亂的腳步,行過太醫署院,然而,剛進到正廳,便瞧見一群人舉燈正候著。
黑壓壓的人影被曳著的燭火拖得老長,猶如曈曈惡鬼,招搖前來。
待走近些,才看清,原來都是宮裡的人,有宮娥太監,還有提刀的侍衛。
陸儒面色大變,驚呼一聲,便拉住姚越齊齊行禮。
因這幫人中,為首的那個,正是江寒祁的貼身管事太監,旺喜。
“旺喜公公,是不是陛下他…”
陸儒聲音都在抖。
是怕的。
旺喜神情亦不大好,從鼻尖嗤出一聲冷笑,“不,是和歡齋的那位。”
“傷得有點重,須有人過去一趟處理。”
陸儒面若死灰。
半晌,才抖抖索索起身道,“公公稍候片刻,下官這就去備醫箱…”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