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廷則並不擅長說謊。
他如今官至宰相,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這份官位,是靠著雲知年百般周旋設計而得來的,若雲知年是個正常男子,若雲知年亦在官場之上,若雲知年要同他對立。
他定是鬥不過雲知年的。
他願意為了雲知年去做那些過往他最是不恥的小人行徑,也願意為了雲知年升至高位,用手中權力與其方便,可骨子裡的清高還是讓柳廷則不能接受這樣…完完全全成為雲知年的傀儡。
他想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讓雲知年對他刮目相看,對他心悅誠服。
所以,他決心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雲知年。
柳廷則向雲知年瞞下江寒祁已至隴西的事實。
殊不知,雲知年早有覺察。
雲知年盯他良久,見柳廷則俱不肯相告,遂輕嘆一口氣,“我知道了。柳大人…總之,你萬莫擅自行事。”
話未說完,卻忽然被執住手。
“我會幫你的。”
“年…”
柳廷則鼓足勇氣。
可到底是個讀書人,只這麼一點簡單的動作,臉皮便立時生了紅,他想學裴玄忌那樣無恥無賴地喚一聲年兒,可話到口邊,卻怎的也出不來口。
這驚慌之下,手便握得愈加用力,雲知年白皙的手背都被攥出了幾道紅印,“總之,我不會讓你白跑這一趟的,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柳大人,你先松…”
“雲知年。”
柳廷則深吸一口氣,“你不要同裴玄忌走得太近。裴千峰根本就不喜歡他的這個小兒子,你就算再如何討…討好他,他都幫不了你。”
柳廷則的話幾乎是從臼齒中,一字一字含妒帶恨吐出的。
“你覺得,我是在討好他,利用他?”
雲知年眸光一黯,旋即便毫不猶豫地仰頭注視向柳廷則,臉上是不帶有一絲溫度的冰寒。
“難道不是…”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柳廷則似有些發惘,可這話已然說出了口,便是斷然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雲知年討好裴玄忌,侍奉裴玄忌,就是為了利用裴玄忌去爭得裴氏的心,阻撓鐘裴結盟。
原來,這就是柳廷則心中所想。
倒也不能完全怪柳廷則的揣度。
畢竟自己在他人的心目中,大概就是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為達目的手段下作的妖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