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年自嘲撇嘴,心卻沒來由地一疼。
他還記得自己初見柳廷則的那一晚,柳廷則趾高氣昂,驕矜自傲的模樣,像極了年少時代,同他一起在學宮讀書,還未遭受到侵犯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孿生弟弟,小景。
心中便也由此對他産生了一份親近保護之意。
這些年,他為柳廷則,苦心算計經營,自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但也實在是因為,官場如潮水,不進則會廢退,更何況,柳廷則身為帝黨之首,早已成為後黨的眼中尖釘,他明裡暗裡為柳廷則擋下了多少迫害,才能保得柳廷則和他老孃在京中今時的尊崇安閑。
柳廷則於他,亦也恭敬有禮。
他們二人也曾徹夜對談,也曾花前讀書…柳廷則也曾像小景那樣,會向他傾吐被老孃迫著去相看人家的煩惱,他亦會耐心為其開解。
他以為,他們二人間當真是有幾分情誼在的。
可到底,柳廷則不過也是這樣輕看他。
“我同阿忌的事,與柳大人無關。柳大人,告辭。”
雲知年一字一句,表明心跡。
“你同他之間…難道…”
柳廷則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追上前,扯住雲知年的袖口。
因著用力,指節透過那一層薄薄的布料,重重碾過腕骨的面板,那向來,溫和的臉上竟陡然現出幾分隱忍的沉怒。
“難道是認真的?”
“不可能。”
柳廷則搖頭,聲音發澀,“你不是…你不是皇上的人嗎?你喜歡皇上不是嗎?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皇上的。”
“柳大人,放手。”
雲知年冷冷打斷柳廷則的呢喃,他回首,遙遙望去一眼,眼神裡卻空無一物。
是失望。
也有了然。
“我喜歡誰人,是我的自由,亦是我自己的選擇。”
“不同他人相幹。”
雲知年迫切地想要去尋裴玄忌。
若江寒祁當真已前往隴西,必然有所圖謀,他定要提醒裴玄忌提前防備。
無論如何,他雖想要破壞裴氏同鐘氏的結盟,更想要利用裴氏助他複仇,但卻並不想傷害裴玄忌的家人。
然而,裴玄忌卻並不在裴府。
反倒是裴定茹主動迎向他,“我們談談,雲掌印。”
裴府甚大,華麗堂皇,說是一座小行宮也不為過,當中連廊曲折環繞,裴定茹領他穿過兩道長廊後,來往的僕從便少了些許。
再從彎橋行去,直上到湖中心的亭軒當中,而亭軒下,儼然又是一座新的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