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藉著燭火,一間一間牢房望過去,直至走到地牢最深處,那間最角落的牢房,他終於瞧見了那個正抱膝蜷坐在牆根的熟悉身影。
“年兒!”
裴玄忌心裡一痛。
即便隔著牢門的木柵欄,他也能瞧出雲知年此時的狀態極是不好。
雲知年的身上已經沒剩多少衣物了,他抱臂埋首,一直低垂著腦袋,便是聽到了裴玄忌的聲音,也只是遙遙抬頭看了一眼,就迅而將身子縮得更緊,幹涸的淚滴粘在濕紅的眼角,襯得那雙淡色的眸子更顯哀痛悽楚。
裴玄忌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窒住了,他高聲喊來獄卒,“快!快給我開啟牢門!”
獄卒自然照做。
裴千峰並未當真下令要把裴玄忌關進牢房,開了門後,也不敢上鎖,就那般杵在原地,似在等候命令。
裴玄忌恨恨剜了眼這兩人,“你們是怎麼看的人?”
兩個獄卒支支吾吾地說,“是,是姚越公子的命令,是他不讓我們給這位雲公公送吃喝的,他是裴將軍跟前的人,我們不敢不從…”
“姚越!”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臼齒當中死死咬出的,裴玄忌頓了一下,“去備些飯食,還有熱水布巾過來!”
“是,是。”
兩個獄卒得令退去。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這裴三公子的嗓音竟有點兒發哽。
裴玄忌放輕腳步,一點點走近,像是生怕驚擾到雲知年,只在看到雲知年細微發抖的身子時,才終是控制不住,扶住他的雙肩輕輕抱住,“年兒,別怕,是我。”
“阿…阿忌?”
冰冷的身體在熾熱的擁抱下慢慢回溫,雲知年渙散的視線也逐漸聚焦,可在看清面前的人時,他忽然開始劇烈地掙紮,含著哭腔地低低吼道,“別碰我!別碰我!阿忌!我髒!好髒!”
腥臊的氣味充盈在這間並不算大的牢房之中,燭火的光不算明亮,但卻正好能堪堪照清楚他粘在腿上的晶亮尿液。
雲知年崩潰一般,用力推拒著裴玄忌,他的腿不自抑地痙攣著,往回合攏著,可卻被一雙沉而有力的大手用力按住。
“不髒。”
裴玄忌抱住他哄著。
熱水已經被端來,兩個獄卒很識相地將東西放在門口,便告了退,裴玄忌用手迫他□□,再用沾了水的布巾將他身上的汙物一點點擦拭幹淨。
自始至終,雲知年都被裴玄忌抱在懷裡。
他的腦袋擱在對方寬厚的肩背,閉著眼,隨著對方的動作,很緩慢很緩慢地落著淚。
“別怕。”
裴玄忌向他保證,“我出去之後,就殺了姚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