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忌漫不經心地輕笑一聲,“在下只是陽義一區區參軍,隴西同艾南之間的事,本就不在我管轄範圍內。同樣,陽義要同誰為敵,也與隴西無關。”
裴玄忌望向自己的長兄,黢黑的眸裡有光在動,“若有照一日要同裴家軍在戰場上相見,我們的關系,只能是敵人。”
裴元紹周身微震,“裴三,你當真要執意若此?”
裴元紹身邊的副將狄子牧也勸說道,“裴三,你莫要沖動,艾南勢力現在僅次隴西,這兩年在鐘霆等人的經營下,又盡收周邊州府兵力,不容小覷,加之有鐘後等人撐腰,如今朝堂局勢尚不明朗,你陽義算得了什麼,統共不過數萬駐軍,你能調動的人馬則更少,你同鐘氏為敵,無異於是在以卵擊石!”
“是啊,阿忌,只要你…”
“裴將軍,狄副將,你們無須再多言。”
裴玄忌打斷二人,欲言又止,但最後,卻化作一聲長長嘆息,“時候不早,我該上路了。”
“日後若在戰場相遇,我不會顧念舊情。”
“希望你們…亦是如此。”
“告辭!”
裴氏此番扣留江寒祁,不過是為向鐘氏表個心意,如今結盟既成,江寒祁倒是沒什麼用處了,這幾年,鐘後有意擴充後宮,安排的都是鐘氏世家培養出來的女子,目的就是為了讓江寒祁早日誕下皇嗣,她好扶持上位,名正言順地讓大晉江山易主。
面對此些不安好心的後妃,江寒祁能避則避,若實在避不開,則會讓姚越替他備下避子藥,因此,便是鐘後再如何算計,後宮依舊一無所出。
只這日日飲湯服藥,江寒祁的精神愈發委頓,鳳眼下青黑一片,新的鼻煙壺被姚越奉上,他猛吸上幾口後,才將視線緩緩聚攏向面前的雲知年。
雲知年未穿宦服,而是穿了裴玄忌為他備的衣服:一身月牙白的錦袍,領襟袖口以銀線鑲繡滾邊,綢緞般的烏黑長發則以一隻同色銀玉冠束好,玉冠兩側各垂下兩條絲質流蘇冠帶,俊挺貴氣。
“他倒是將你養得不錯。”
江寒祁此刻正坐在馬車之中。
車外正由裴玄忌等人護送,原本回京的車隊是要經過隴西官道的,只官道上四處設立了關卡哨口,當中許有不少是鐘霆的人,為避免節外生枝,裴玄忌便下令繞道從陽義回京。
“怎麼,不跟朕說說你和他之間的事?”
江寒祁仍是在笑,只這笑意卻未達眼底,發紅的眼瞪望向雲知年,滿是陰寒恨意。
“我來此,是想要提醒陛下。不該做的事,以後不要再做。這次,陛下私來隴西反遭扣押便是例子。”
雲知年回視向江寒祁,淡色的瞳仁中空無一物,“下次,未必會再有人保你。”
“混賬東西!朕做什麼何時輪到你這個賤貨置喙!你別以為你攀了個新主就了不起!裴玄忌他算什麼東西?!毛都沒長全的臭小子,你真以為他能護你一世?”
雲知年的話大抵是刺痛了江寒祁,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前就要去揪雲知年的領口。
姚越趕忙撲過去攔住,“陛下,陛下!裴玄忌和他的人還在外頭呢!您不能傷雲公公!”
江寒祁頹然止住動作。
雲知年絲毫沒有慌亂,巋然不動,眼神無波。
到底是有了靠山和底氣啊,江寒祁妒恨交加,但他知道如何才能戳痛雲知年,突然笑了起來,“和之,你的阿忌在幹你時,知不知道,你體內被種了蠱啊?”
江寒祁一字一句地道,“他知不知道,你的身體裡,流淌著另一個男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