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忌...”
他無意識地呢喃,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山紫紅了眼眶,悄悄退了出去。他知道,掌印大人又在說胡話了。
自從那日在雨中跪了整整兩個時辰,雲知年就一直這樣,時醒時昏,嘴裡唸叨的都是些陳年舊事。
直至夜色漸深,雲知年的體溫卻並沒有降下來。他身體發熱,覺得自己像是被困進了一個永遠都醒不來的噩夢,恍惚間,他聽見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響,只腳步聲卻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他一般。
“年兒。”
是幻覺嗎?他居然聽見了裴玄忌的聲音。
那聲音裡帶著他從未聽過的疼惜,讓他忍不住想要落淚。他努力睜開眼,卻只看見一片模糊的光影。
一雙溫暖的手覆上他的額頭,替他拭去冷汗。雲知年想要抓住那隻手,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能任由淚水滑落,浸濕了枕畔。
“對不起...”
他輕聲哽咽,不知是再向誰道歉。
那隻手頓了下,似帶著猶豫和糾結。但最後,還是將他輕輕擁入了懷中。
雲知年聞到了熟悉的松雪香氣,是那人,是他曾經最眷戀的味道。他就這樣蜷在那人懷裡,再次陷入黑暗。
重新醒過來時,臥房空空蕩蕩,唯有燒得炭火在嗶啵作響。
燒似已退了些,懷抱亦是空的,只鼻間好像還縈繞這一股若有似無的松雪香氣。
當是他思念成疾,又夢到裴玄忌了。
這樣的情形在分開的這三年間,常會出現,而每一次夢醒之後的落空,會讓雲知年愈加難受,他強撐著身子坐起,剛想喚人,就聽門外傳來了山紫的說話聲。
“大人病重,實是不能見人,且昨日已有別的太醫前來看過了,姚太醫,您請回罷。”
山紫攔住姚越。
他雖不懂雲知年同姚越之間有何過節牽連,卻明白,姚越每次來看雲知年時都會屏退他人,緊閉門窗,半日不出,不知做了些什麼,而每一次姚越走後,雲知年都會更加虛弱,也不肯讓人替他換衣擦身,神情防備而空洞,問也不肯說,只是模樣讓人看著好生心疼。
所以,山紫私心裡不想再讓姚越過來折磨自家大人了。
姚越卻不慌不忙,沖臥房內的雲知年喊道,“公公,到月中了,你該吃藥了。”
果然,雲知年停默幾息後,啞著嗓子道,“山紫,讓姚太醫進來。你們都下去罷。”
姚越進門時,正看到雲知年只著了裡衣窩在被裡,便放下藥箱,十分平靜地說道,“我們有過約定,每次見我時,公公都要乖乖跪著迎接的,今日怎麼還在床上睡著,難道是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