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道,裴玄忌有多麼在乎自己的家族,多麼在乎自己的身份,可卻依然因他,不惜同整個裴氏對抗,選擇了最艱難的一條路。
且未從言悔,
那麼現在呢,被他一次次拒絕,又一次次拋下的阿忌,會不會後悔?
後悔遇上他,後悔相信他,後悔…
愛過他。
胸口忽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彷彿有把鈍刀在一下一下剜著他的心,雲知年抬手捂住心口,卻根本抵擋不了那洶湧而來的愧疚和不安。
雲知年猝而起身,臉色蒼白。
“先生,我現在要去找江寒祁。”
“我要求他,放過裴玄忌。”
“阿忌他不能有事,定不能有事!”
“糊塗!你剛被裴玄忌劫持,又這般直氣白賴地去為他求情,豈不是坐實了你同裴玄忌的私情?江寒祁本就算不想要他的命,被你這麼一鬧,說不準就會改變想法!”
公孫齡將這幾人的感情糾葛看得分明,“關心則亂!你就算想要救裴玄忌,也應思量好對策,誘之以理。”
“你現在哪裡也不要去,就在這裡等,等宮裡來人接你回去了,再尋機去求江寒祁放人。”
公孫齡的話不無道理。
雲知年安靜下來,只一雙眸子空空洞洞,全然都是擔憂。
恰逢此時,公孫齡派去刑部的探子前來回稟,說是那裴玄忌如今並無什麼危險,正好端端的待在牢房裡。
雲知年的一顆心方才緩緩落地。
又思及公孫勸他的話,便很鄭重地對自己的先生道,“我知先生好意,但父母深仇,不報不足以平恨!請先生莫要相勸,我也知過去先生幫我良多,無以為報,先生有退隱之意,我也自當成全。”
雲知年瞧見那霜兒模樣,也實有不忍,便道,“我如今還算是掌印,江寒祁一日未剝了我的官服,他們就一日不敢動我,回宮後我便會派人護送先生出城。請先生早做準備。”
公孫齡眼見自己是勸不動雲知年的了,便也只好作罷,心中卻也默盼裴玄忌那小子能不辜負雲知年心意,兩人能攜手在龍潭虎xue的朝堂,闖下一片生機。
稍晚些時候,宮裡來人接雲知年。
沖在最前面的便是雲知年的貼身小僕山紫,他聽說雲知年被人劫走,當真是急得快要瘋掉了,兩眼都哭得腫如蜜桃,現下看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方才執起雲知年的手不住打量,“嗚嗚,瘦了,大人是瘦了的!想是吃了不少苦頭!”
“這才幾日功夫?哪兒有那般誇張!”
雲知年無奈笑笑,本想安慰他幾句,眼角卻在瞥見一人時,驟然縮緊。
正是太醫姚越。
“聽聞雲掌印被歹人劫持,下官於是自請過來,隨同護送,好為雲掌印檢查身體。陛下…亦也應允了。”
姚越陰著張臉望向雲知年,“公公,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