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些話。”夏禤手腳麻利地往許箐衣服裡塞了些柔軟的棉絮,將他的身形撐起,“一會兒許侯會帶人來,我沒同他說你的狀況,你得堅持些,若是覺得沒力氣就抓住我的手,我會幫你撐著。不過不能耽擱太久,等出了宮,總有與許侯敘話的時間。”
“好。那張——”
“張培明早才會醒來。”夏禤直接打斷道,“今晚一切就都結束了。等把你安頓好,我會想辦法保住張培,總有辦法,你不要想太多了。”
“謝謝。”
“來了。”夏禤低聲說道。
許箐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有了精神。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許箬帶來的人,是守初。
一見守初,許箐的情緒驟然崩潰,他用力地搖著頭:“不!不可以!三哥!不可以!你把守初帶回去!”
夏禤也沒有想到,他看著眼前真正的“言清”的容貌,終於明白過來,他攔在許箐身前道:“許侯,你不能這樣做,季亭從來不會讓人抵命。”
守初跪地,給許箐行了大禮,撐起身來啞著聲音說道:“郎君,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
許箐摘了面具,蹲到守初身邊,顫抖著說:“傻孩子,你這是幹什麼?”
“郎君,我本就活不成了。”守初跪伏在地,哭著說道,“那年雪災我染了傷寒,勾得昔年落下的病症又發了出來,大官人和守衷都只讓我安心養病,但我知道我活不長了。郎君,我替你,讓我替了你!”
“不可以。”許箐拒絕道,“有病就要治,沒什麼活不成的!”
“當年丁氏害我,我……我真的活不長了。”守初喘息幾番,道,“當年郎君將我從丁家火坑裡救了出來,是救命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如今郎君有難,我自當報恩。我意已決,郎君快跟三官人走,不必管我了。”
“你胡說什麼!”許箐想要拉起守初,守初卻猛咳了幾聲,直接嘔出血來。
“守初!”許箐連忙跪地抱住守初。
守初笑著說道:“我進殿之前已服了毒了,郎君,來不及了。”
“你怎麼這麼傻啊!”許箐摟著守初號啕起來,“什麼都沒有命重要啊!我帶你出宮,我帶你去解毒!”
“郎君……”守初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努力地汲取著氧氣,斷斷續續地說道,“郎君,我不是成七,我……我是、是你的守初……”
“好,好。”許箐哭著抱住守初,連連點頭,“守初,你是守初,是我的守初。”
“郎君,你要好好的……守初、守初不能再伺候你了……我一生值、值得……”守初猛地倒了兩口氣,嘴唇顫抖著,死死抓住許箐的衣服,“值得……”
“守初!!”許箐眼看著守初的手無力垂下,那剛才還起伏的胸膛已不再有任何顫動,他哭喊道,“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啊!三哥!你為什麼要告訴他!你為什麼要讓他來替我?!為什麼啊!”
“箐哥兒,我……不是……”許箬想要解釋,卻根本解釋不清。
“我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嗎?!他已經夠苦了,你們憑什麼讓他來替我!憑什麼!”許箐歇斯底裡地哭喊著,原本就在強弩之末的身體已承受不住這樣的情緒波動,他只覺得手腳發麻,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季亭!”
“箐哥兒!”
夏禤搶先一步把昏過去的許箐摟入懷中,他打橫抱起許箐,對許箬道:“季亭醒來後若是見到家人定然情緒激動,我先帶他安頓好,等他慢慢接受後再做打算。言清的身份是絕密,許侯該明白這其中的深淺,此間收尾事暫時交給許侯,我帶季亭先行離開。”言畢,夏禤不待許箬回答,抱著許箐離開了重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