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遊捏著半長的花白鬍須,故作高深地看著許箐,許箐略醒了醒神,道:“陵老這是看什麼?”
“我沒那麼老。”陵遊一張嘴便破了功,引得夏禤不由得掩嘴低笑。
陵遊斜著眼看了看夏禤,道:“你先出去,我要給他診脈了。”
“不用。”許箐卻道,“子雋留下就好。陵老爺子,你根本沒那麼大規矩,何必裝模作樣?”
陵遊撇了撇嘴,道:“我是有事要問你。”
許箐:“問便是了,我與子雋之間並無秘密。”
“並無秘密?你都跟他說了?包括他家祖上那些事?”
“我家祖上?”夏禤疑惑。
“別裝了!”陵遊沒好氣地說,“我知道你姓夏!不就是怕我不願意給你們這些皇親國戚治病,所以才用了你母族的姓氏嗎?這點子心眼還真以為能瞞過我?!”
夏禤恭敬道:“陵老眼力極佳,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實在是——”
“別跩那些詞。”陵遊打斷了夏禤,指著許箐說道,“我治的是他,他又不是皇親國戚。”
許箐笑了笑,道:“太|祖皇帝之事子雋也知道,我在來這裡的路上都已詳細告訴了他,陵老有話直接問吧。”
“倒是奇了,這冷血冷情的皇家,竟能生出你這樣的情種來。”陵遊挑了下眉,道,“罷了,那我就直接問了。太|祖皇帝有沒有留下什麼話是關於我家祖先的?”
許箐如實道:“她只留了錦囊,說若我有需要可以來這裡。”
陵遊聽後憤憤道:“冷血!無情!姓夏的沒一個好東西!”夏禤平白受了牽連,卻也不敢辯駁,只聽著陵遊好一番發洩。
原來當年夏媂與陵豐以及玄墟山初代掌門承恣三人在亂世漂泊,各自隱瞞身份長大,直到相遇時才知彼此皆為同胞,但夏媂自小以男裝示人,後行軍打仗之時又效法蘭陵王以面具遮面,一直不曾被人發現為女兒身。三人亂世扶持,打出一片天地,那情誼早已剪不斷理還亂。陵豐蹉跎十年,終於在過了而立之年才鼓起勇氣向夏媂表露心跡,卻因“暗戀十年的男人原來是女人”這真相而深受打擊。而後不久,夏媂黃袍加身,登極稱帝,他也看出夏媂志不在男女小情,不得已黯然退場。後聽從夏媂安排,娶了她身邊一位極善醫術的女使,一起創立了這藥仙谷。聽聞另一位前輩承恣倒是早早勘破,將昔年有從龍之功但不求在朝聞達的將領收攏帶走,建立了江湖上神秘莫測的玄墟山。
許箐道:“陵豐前輩要是真如此這般痴情,陵家怕是早就絕後了,又何來如今?”
陵遊眨了眨眼,駁道:“家祖年近四十才娶妻!”
許箐:“陵豐前輩遇到太|祖皇帝時正逢亂世,彼時太|祖皇帝一直以男裝示人,除太宗皇帝及自幼伺候陪伴在側的婢女以外無人知曉內情。陵豐前輩並不好南風,若說耽擱,那是世道耽擱了他,可並非我家子雋的先祖耽擱了他。”
夏禤正在心底將那“我家子雋”四字翻來覆去地品味著,就聽陵遊喝道:“強詞奪理!”
許箐卻並未被嚇住,而是接著說道:“若昔年太|祖皇帝真的留下過關於陵豐前輩的只言片語,今日便是告知你又有何用,陵豐前輩早已魂歸山河。”
“起碼我能知道姓夏的並非絕情至此!”
“反正國朝太|祖終生未有婚配,倒是陵家傳了這許多代,你才能有機會跟我磨牙。”
陵遊瞪著許箐看了好一會兒,才憤憤道:“你還想不想讓我給你治病了?!”
許箐笑著說:“說不過就威脅人,我現在不懷疑你的醫術,我懷疑你的人品。”
陵遊自袖中快速取出一針,直紮在許箐手背xue位上。許箐不由得呻吟一聲,瞬間疼出了汗。
“兩刻不許動!疼也忍著!我看你還嘴硬不嘴硬!”陵遊甩了下衣袖,轉身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