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箐疼得滿身是汗,止不住地抽氣,全副身心都在與經脈劇痛抵抗。夏禤心疼不已,但他也看出那xue位是以往施針祛毒時紮過的,知道陵遊並非歹意,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耐心地陪著許箐。
兩刻之後,果然有人來了,不過並不是陵遊,而是陵天冬。陵天冬進了屋內,將那銀針從許箐手背上拔出,而後遞了一碗湯藥過來,道:“喝完這藥,再休息半個時辰,晚上我爹設了宴,到時候我再來帶你過去。”
“真夠狠的……”許箐喘息著說。
陵天冬道:“別看你來時仍能站立說笑,但內裡的空虛連小元都能看出來,要不是這一針,過不了幾天你就得倒下。”
許箐自知陵天冬所言非虛,亦不與他爭辯,只就著夏禤的手,將那碗苦澀的湯藥悉數喝了。此舉倒是讓陵天冬語氣緩和了些,道:“歇著吧,半個時辰後我再來。”
晚宴並無波瀾,無非是陵遊與許箐鬥了幾次嘴,最終以許箐全勝的戰績收尾。眾人都知許箐如今身體虧虛得厲害,自然不會拉著他做那些出格之事,吃過飯略閑話片刻便放了他們回屋休息。小藥童還抬了藥浴桶來,名為伺候實則監視地陪著許箐泡完藥浴,又幾次明示暗示,讓二人不得胡鬧行房事,而後才退了出去。
許箐下午睡得多,此時精神尚可,便與夏禤臥在一處說話。夏禤替他攏了烏發,輕聲道:“一路上聽你說了那些故事,我原以為你到了這裡會更自在,卻未料仍是與他們隔了一層,也不見你有多開懷。”
許箐笑了笑,說:“若我此時能見到太|祖,又或是陵豐和承恣兩位前輩,我定然是開懷的。”
“這有何區別?此處仍保留著你的鄉音。”
“也只是鄉音了。”許箐說,“就如我與言清之別,若此時守初還在,你是選他還是選我?”
“自然是選你,你只是借用了守初的容貌,可內裡——”夏禤頓了頓,道,“我懂了,這些人即便如此說話做事,也不是與你一道來的,你與他們仍是不得深談,因為沒有共同經歷。”
“是了。”許箐道。“以前我還覺得我大概會喜歡此地,但現在我卻意識到,我並不需要靠這樣的方式來尋找過去。我已到了此處,過去的,就該放下了。”
夏禤摟了摟許箐,道:“你一定很孤獨。”
“不,我有你。”許箐握住夏禤的手,“有你在,我不覺得孤獨。”
夏禤心中熨帖不已,湊到許箐身邊輕輕啄了下他的臉頰:“不能太過,就先如此。”
“如此就夠了?”許箐問道。
夏禤羞赧地湊上去,又在許箐唇邊輕輕吻了一下:“不可以再多了,你身子未大好,要忍耐些。”
許箐笑笑:“是你該忍耐些才是。”
“我自是忍得住的。”
次日,過了辰時許箐仍未醒來,夏禤有些擔憂,正欲去請陵家人時,陵遊便先一步到了屋內。
“麻煩陵老了,季亭如今仍未醒。”夏禤道。
陵遊:“醒了才不正常。”
夏禤一愣,旋即垂下頭去,無聲嘆息。
陵遊掀開被子,給許箐紮了兩針,而後對夏禤道:“你也別哭喪個臉,先跟我說說他的日常情況。”
夏禤一五一十地將許箐日常起居細節詳細說過,陵遊聽後斟酌許久,一邊給許箐拔針,一邊說道:“這毒確實奇詭。”
未幾,許箐緩緩醒來。夏禤上前扶著許箐坐起,喂他用了水,待許箐徹底清醒後,陵遊又切脈片刻,道:“還行,不算太壞,現在聽我說?”
許箐頷首。
“好。”陵遊將銀針舉到二人面前,道,“毒餘四分,我那徒弟盡力了。如果沒有毒方,肯定不可能全解。如果你們能接受,我再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