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愛”字頭盔的山城守直江兼續一襲白袍,與頭戴六文錢頭盔身著赤甲的信繁各領著一支部隊,緊跟在潰散的德川軍背後,就像騰飛的白龍與馳騁的赤虎。
望著尾隨在德川屁股後面的紅白戰旗,昌幸腦海裡再次閃過了第四次川中島之戰的情景……那時還在龍爭虎鬥的信玄公與謙信公或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的繼承者會以這樣的方式攜手作戰吧。
“富士川一役,西軍‘背水一戰’大破東軍,小田原城、韭山城望風而降,關東門戶大開。德川內府帶著殘兵倉皇從相模原方向逃跑,試圖避開已被佔領的鐮倉和危機四伏的水路回到江戶……又一次被當成棄子丟在後方的加藤嘉明、藤堂高虎等人決心歸順。德川家康經過相模原的時候,本該在鐮倉的小西行長和島津義弘卻早已在相模原設伏,打了德川的殘兵一個措手不及,堪比‘神君過伊賀’。如今,德川家康已經躲回江戶不敢出來了。”
“兵行險著……這可不像佐吉會做的事,想必是安房守的計策。不愧是信玄公的繼承者啊。”
聽完前線的捷報後,吉繼蒼白的面孔彷彿恢複了神采。他望了一眼正在給自己配藥的茱莉亞,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當然,如若不是行長從水路偷襲鐮倉,打亂了家康進行消耗戰的計劃,即便是昌幸也無法把那個家夥引出來決戰吧。”
“即便如此,還是太過分了……孤軍深入東軍的腹地這麼危險的事。”
茱莉亞有些後怕地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父親平日裡是那麼沉穩一個人……某些時候卻跟不計後果的賭徒一樣。”
吉繼從茱莉亞手裡接過了藥,涼了半天也不肯喝,他想讓茱莉亞轉過身去,自己才好摘下面紗。然而吉繼‘看了臉後三年必死’的毒奶對於這位心中有神明的姑娘顯然沒有什麼威懾力,茱莉亞不為所動,甚至催促著他趕緊把面紗摘了老實喝藥。
“難道你不會覺得我的臉很可怕嗎?”
吉繼無奈地把藥喝完,隨後趕緊蒙上了臉,眼前的女孩卻絲毫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她頓了頓,一臉認真地說道:
“比起那些披著好皮囊在我的故鄉燒殺搶掠,草菅人命的禽獸,你和父親還有治部大人他們……都不可怕。”
這個回答讓吉繼有些驚訝,他低下頭,輕嘆一聲,“傻孩子……我這病,就是在侵略你們故鄉的時候得的。這或許是一種報應。”
“我知道你們和父親都做了什麼。就算是報應……也不該報在你們身上。”
那時的吉繼和茱莉亞都未曾想到,這句話竟會一語成讖。
東線大捷的同時,西國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原本還在九州進行攻略,困在南九州毫無進展的黑田如水竟不知在何時與島津龍伯義久)達成了協議,島津家接替加藤清正圍住了小西行長的領地宇土城,隨後,官兵衛帶著九州的部隊調轉槍口殺向了本州島。
“終究還是來了嗎……黑田如水。”
望著西線最新的戰報,吉繼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雖然官兵衛只是剛剛出九州,然而……從山口、廣島一直到神戶,都沒有什麼可以對官兵衛造成實質阻礙的力量。
西國大名如今幾乎都在關東,領內空虛……小早川、吉川家鬧出來的醜事讓毛利家顏面盡失,人心不穩;由於秀家把所有家當都帶去了主戰場,岡山也無險可守。至於播磨一帶,乃是官兵衛經營多年的領地,官兵衛若是殺到了播磨,必會得到當地國人眾的積極響應。
唯一可能擋住官兵衛攻勢的,只剩下大阪……在那裡還有毛利輝元的幾萬大軍,只要堅守不出,就能阻止官兵衛攻伐的腳步。
對於西國的巨變,吉繼一邊修書給三成,讓他優先穩住東國的局勢,一口氣解決德川家,一邊多次寫信大阪的輝元,告訴他只需堅守不戰。
在那之後的半個月內,東線方面,三成按照吉繼的安排繼續攻略關東,江戶已從陸路、水路都被徹底封鎖,然而德川家康就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堅守不出。西線方面,官兵衛果然並沒有遭受太多抵抗,一路勢如破竹,攻無不克,已經殺至廣島。
比起官兵衛現在與大阪的距離,更為致命的是這種攻伐速度對我方士氣造成的影響。思前想後,吉繼決定不顧茱莉亞的勸阻,自己再去大阪走一趟。
然而也正是在這時,本應留在東國和三成一起攻伐江戶的曹太郎竟連夜奔波趕回了岐阜。
“不能回大阪!你還記得大阪的人是怎麼對三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