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愈發憔悴的面容讓秀家心如刀絞。秀家想要走上前,抱住他,卻在九郎的眼神裡再一次感到了那種熟悉而冰冷的疏離感。
“告訴你,然後呢?你去把你的指揮權交出去,然後求輝元把兵庫頭放回來?”
行長的反應及其冷淡。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和秀家講道理,更沒有什麼顧影自憐的餘裕。他必須用所有的精力去思考該如何救回自己的孩子,然後……把毛利輝元和加藤清正碎屍萬段。
“告訴我兵庫頭的事,讓我和你一起想辦法,不好嗎?說好什麼事都要一起面對的……為什麼每次你都只想讓我獨善其身呢?”
秀家靠近之前,行長強硬地將他推開,定在原地,彷彿再近一些他就要窒息。
“別說傻話了。我自己身上的破事已經夠多,現在就連我的家事你也要管嗎?”
“他是你的孩子,對我來說也等同於我自己的孩子!”
每次都是這樣……一臉認真地說著滿口胡言。
行長一時間不知是該感到可笑還是氣惱。
“你誤會了什麼?之前所發生的那些……不代表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你的…………”
他咬著牙,始終沒能說出口。就算他們之間已經發生了那麼多糊塗事,但這在他看來還是太過荒謬,難以啟齒。
誰知下一秒,少主卻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將他迴避的那個詞親口說了出來。
“把你當作我的妻子,對嗎?如果我告訴你……我確實這樣想過呢?”
現在無論怎麼看也不是適合這種話題的時候。
“之前任你胡鬧……你還真就把我當成女人了嗎?!你清醒一點吧,我們這種畸形的關系從各個方面都是錯的。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像真正的家人一樣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少在這裡自以為是了,我的家事輪不到你來管,你也無需為我全家負責。”
失去耐心的行長甩下狠話,轉身便要離開,卻被秀家從身後死死抱住。一時間,蟬鳴不止的夏日似乎變得靜了下來,只剩下砰動的心跳聲和顫抖的呼吸。
“我知道你的確不需要我來保護,是我離不開你。別這樣從我身邊走開……好嗎?”
察覺到九郎並沒有掙紮,秀家將力度稍微松開了一些,但也沒有完全放開的意思。
“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你,但我清楚得很,一直以來被保護的人都是我……一直以來九郎都在照顧我的感受,替我負重前行,所以我才害怕哪天會不知不覺就失去你。比起每天提心吊膽,擔心你會瞞著我做傻事,我寧可你把最糟糕的事全都告訴我。”
九郎緩緩回過頭,秀家的眼睛不知何時已變得微紅。他輕柔地順過了秀家的肩膀,像自己還在宇喜多家時那樣安慰道:
“八郎殿……那個噩夢已經過去了。”
秀家並未告訴九郎……在那個噩夢裡,兵庫頭正是死於輝元之手。如果關原之戰西軍戰敗,那個卑鄙的混蛋,會將兵庫頭的命當作向家康臣服的投名狀……
現在,噩夢中的情景居然以另一種形式發生了。
這是否意味著……
不,那樣的事……他是絕不會允許的。
比起揹著秀家暗中謀劃的行長……某個揹著石田治部一直搞事還屢教不改的慣犯就沒這麼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