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日何易會日難,山川悠遠路漫漫。
鬱陶思君未敢言,寄聲浮雲往不還。
寫燕歌行其二的時候曹丕壓根沒想過,詩中的主人公寄給情郎的信有去無回,其實有可能不是因為情郎死了,而是因為情郎在鬧脾氣。
好不容易等來了東國平定的訊息,在岐阜煢煢守了幾個月空房的大魏文帝看到的卻是一張興師問罪的臭臉。
誰能不涕零雨面毀容顏?
“德川與本家暗中往來的信件……是你送給兼續的?”
“正是。因為我相信,不把那些信件給盟友看才是不負責的行為。作為賭上身家性命在此戰中支援你的人,他們有權知道。”
既然都這麼問了,想必提問的人已經知道了答案,於是,毫無悔意的慣犯選擇了坦白。至於能不能從寬就只能由眼前這位治部大人說了算了。
“那篇頗具煽動性的檄文除了兼續,應該也有你這位大文豪的手筆吧?”
“不敢當,那篇檄文太過通俗,比起山城守那篇《直江狀》還是略輸文采。”
某位建安才子謙虛地拱了拱手,那張寫著“下次還敢”的丕臉每次都能治好石田三成的低血壓。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
“那高山右近還活著,正在岐阜養傷的訊息想必也是你壓下去的了?!”
“我這也是為了防止黑田長政再派刺客來殺害他。畢竟,黑田長政要暗殺右近的訊息也是黑田家那些暗中信奉切支丹教友洩密的。如果黑田長政要反過來再派幾個刺客混入教友當中,利用切支丹的身份接近並暗殺右近也不是不可能。”
明明是處心積慮的密謀,卻每次都能說得這麼頭頭是道,理直氣壯……三成強壓著抽搐的嘴角,努力保持著文明的語氣問道:
“你還有什麼驚喜要告訴我?”
曹丕抬起頭,注視著那個已經像充了氣的河豚一樣氣鼓鼓的家夥,斟酌片刻後,他似乎做好了某些準備,意味深長地答道:
“清正就算拿兵庫頭做人質威脅行長也沒用。因為……在九州資助一揆的人並不是行長。”
不出意外,三成臉上惱怒的神情瞬間僵住了。那柄摺扇落在了地板上,扇子上的大一大萬大吉彷彿變得刺眼了起來。
曹丕若無其事地替三成撿起了扇子,正要塞回他的手裡,三成卻像觸碰到堅冰一樣後退了一步。
他伸手攔下了曹丕,緩了好一陣,才艱難地擠出了幾個字。
“曹子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回應他的是一句冷冰冰的答案。
“我知道。”
曹丕對他的反應並沒有感到意外,他自顧自地補充道:“九州的義軍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三成緩緩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雙漆黑的眼睛……不論是慫恿東國的大名與豐臣本家決裂也好,以牙還牙對本家無端的指控進行還擊也好,利用高山右近被暗殺的事件挑撥南蠻勢力與大阪本家的關系也好,這些都僅限於對於各方勢力的操縱與斡旋……曹丕作為一個曾經透過權謀與詭計奪得王位的人,會做出這些事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
然而……讓三成沒想到的是,曹丕為了取勝居然還會利用平明百姓的苦難來煽動一揆,在那些百姓本就悲慘的境遇上火上澆油!